宇文淵展開字條,上書“午時城郊獵園見”幾字,幾乎與他年少時字跡一模一樣。
“是。”他將字條收了起來,“阿淳年少時與我一同讀書,他的確有我寫的文書。”
“這字跡是你從前的?”忘憂之前便看出來這字跡與宇文淵如今的字有些不同,她吃驚的是心中疑惑就此解開:原來宇文淵就是師兄!
宇文淵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問:“怎么了?”
“你可有個名字,寒遠?”她的聲音幾乎在發顫。
宇文淵也是暗驚,為什么忘憂會知道他從未公開的表字:“這正是我的字……你如何知曉?”
宇文淵就師兄,師兄就是宇文淵……
她從前便覺得宇文淵與師兄給她的感覺相像,甚至一度陷入從前師兄給的溫情中無法面對他。原來她的感覺沒有錯,原來從前的糾結是多么女孩子氣又沒有意義!
她激動而帶著悲傷的情緒漸漸醞釀成心中的苦澀,全身輕微地顫抖著,最后只有眼淚簌簌落下。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宛如深谷靜潭,可這波瀾不驚也會為忘憂的淚水暈起漣漪。他伸手將她攬進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他的動作輕慢而笨拙,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他小時候跌傷了嚎啕大哭時母妃也是這么做的。
“師兄。”忘憂小聲呢喃著從宇文淵懷中傳出斷斷續續壓抑的哭聲,他回憶起來,忘憂從前就在朦朦朧朧中喊過“師兄”二字。
“‘師兄’是何人?”他升騰起醋意來,看來這位“師兄”很是令她心傷。
忘憂輕輕拍了下他的胸口:“寒遠師兄,就是你啊,呆子。”
宇文淵全然不知此事,他的腦海中恍惚閃過幾個畫面,冰天雪地,揀枝劃字,臨別送簪……
他的頭刺痛一下,這些回憶又瞬間消失不見,但忘憂的那聲“呆子”是他從未聽過的嬌嗔。他將她有些冰涼的手握緊:“抱歉,我失憶了一段時間……不記得。”
云觀何時才能將記憶還給他?
她也明白云觀此時的處境是萬不能輕舉妄動,她不怨,一切皆是機緣沒有到罷了。
她靠在他的懷里,藥香濃郁,連帶著他的心跳聲一齊送入她的心底。從前因為蠱毒不敢靠近,原來他的懷抱也同他一般,是這樣的溫柔:“無事,我記得便好。以后,會一樣一樣慢慢憶起。”
就算記不得也沒關系,她會帶著他將終南山上的趣事一起再做一遍。她想和他再送一次雛鳥歸家,她想再一次與他一同習字看書,她想與他再一次種下梅樹,看著它抽枝開花……
她又垂下眸子有些不悅,可惜他送的白玉蘭簪不見了。
宇文淵輕柔地為忘憂拭去眼淚:“等我片刻。”
忘憂點了點頭,下一刻發髻一動一沉,她被宇文淵拉著坐到銅鏡前。
這幾瓣熟悉的弧度,是白玉蘭簪!
她照著鏡中的自己,雙目還余哭過的痕跡。那一個單發髻上原本就簪著一只檀木簪子,此刻又斜插著光彩奪目的白玉蘭簪,模樣古怪中又透著好笑。
那白玉蘭簪在燭光下顯出點點碎金,襯得她愈發白皙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