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
這是第一句。
“太叫朕失望了!”
這是第二句。
宇文洛捂著火辣辣的臉有些被抽懵了,只能轉了個身老老實實跪著:“父皇!”
崔暕拉著小太監出去,整個大殿又只剩下胸膛劇烈起伏的帝王與瑟瑟發顫的太子殿下。
“父皇……”宇文洛涕泗橫流,“兒臣,兒臣……”
“你急什么?再過幾年朕的皇位就是你的!”宇文璟來回踱步,終是按耐下再抽他一巴掌的心。
他咳嗽著坐上正座,身子愈發孱弱:“愚蠢至極!”
宇文洛如孩童般嚎啕大哭起來:“父皇,兒臣真的沒有謀逆,皆是老臣教唆!是太子妃將兒臣的兵符偷去給豫王了啊!”
“別人的手段,你一樣看不穿!還自詡聰慧不肯聽老臣管教!”宇文璟猛拍了兩下扶手,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你可知朝中死了多少股肱之臣?整整六位啊!他們怎么死的!是死在朕手里嗎!”
宇文洛被他問懵了,此事他不知。
“是死在叛亂前!是死在你手里!”宇文璟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肺里擠出來,從喉嚨漫出的疼痛傳達全身。
宇文洛一瞬泄氣,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御林衛叛亂一位老臣都沒有與他聯系,原來是自身難保……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宇文璟想除老臣之心愈甚,不過是借了豫王和他的手罷了。
宇文洛掩面而泣,他想起太傅們的面龐,大抵是得黃泉再見……
他哭著哭著又想起枉死的鄭滁與鄭德明來。他明白,鄭德明其人怎么會貪污受賄,鄭滁其人又怎么會輕易自殺。他忽然生出無限勇氣,抬頭問道:“父皇,您可是故意要鄭滁死的?”
宇文璟思量了會兒才想起鄭滁為何人:“朕不想你被奸人蒙蔽,再走朕的老路!”
宇文洛痛苦地搖著頭,他想起父皇的玩伴安遠茂也是被他親手處死,還有什么是他狠不下心做的!
“父皇,兒臣今日告訴您!您錯了!大錯特錯!”宇文洛激動起來,“您從來不看重兒臣,偏心三弟六弟!奈何兒臣是皇后所生嫡長子,一出生便封了太子。那些老頑固又一力維護,父皇您是想廢廢不得!父皇!您根本不想傳位給兒臣!先是對老臣們對兒臣的控制不聞不問,后是逼死了兒臣唯一的玩伴!父皇!您是在培養儲君嗎!還是在養蠱!”
宇文璟胸口起伏得更劇烈,這還是宇文洛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忤逆他的意思:“糊涂東西!朕要是有心廢你早可在永州日耀營一事上做文章,何必保下你這逆子!”
宇文洛戚戚一笑,他對父皇的“考驗”“培養”“鐵面的愛”已然麻木。這些東西培養不出儲君,只能培養出自私自利的怪物罷了!
“父皇!兒臣自知比不上三弟六弟。如今犯了滔天罪行,求您不要再深究,免得牽連更多人寒了您的心。”宇文洛說得極快,隨手拾了塊碎瓷瓶便毅然站起,“兒臣已無顏面對您與母后,愿以死謝罪!”
言罷,他猛然將碎瓷片扎向頸部,血流噴涌而出,霎時間就染紅了他的衣袍。
“洛兒!”宇文璟連忙站起,他的臉龐已濺上宇文洛的點點血跡,大聲沖殿外喊道,“快叫太醫!快!”
宇文洛突然笑了,一邊笑一邊將鮮血嘔出。他用口型無聲道:“兒臣,在黃泉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