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汐跪在床邊抹著眼淚,而韓勛默默站在一旁,手中還握著旨意。
“父皇。”宇文淵跪在宇文汐旁邊,只覺得他正拿不善的目光覷著自己。
宇文璟緩緩睜開眼,對他展露一絲笑意:“齊王留下,你們都出去。”
宇文汐與韓勛走后,寢殿又恢復清凈。宇文璟蓄了會兒力,才顫顫巍巍從床畔拿出一個木匣子:“這是朕給順妃的東西。你有朝一日瞧見她,就替朕贈予她。”
宇文淵接過木匣子,不輕不重,不知道里頭裝的為何物。
宇文璟憶起順妃,臉上又多了幾絲笑容:“你母妃不愛朕,也不怕朕。朕對她,也只有敬重。淵兒,可你始終是朕的兒子。”
宇文淵點頭:“父皇,兒臣明白。”
宇文璟虛弱無力,仿佛下一刻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朕想了許久,皇位,該給誰。”
宇文淵低垂眼簾,靜靜聽他說下去:“你與汐兒,都好。朕思來想去,還是你,更適合坐在這個位子上。”
宇文淵輕蹙眉心,他料到宇文璟有此一言。如今國內外皆亂,要想料理這一系列事,何等困難。
“淵兒。”宇文璟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么多年的裂痕不是幾日就能彌補,“在龍椅后還有一箱東西,皆是朕的叮囑。你細細看,一定要細細看……”
他突然痛苦地皺了皺眉,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他的眼前出現了皇后的模樣,死去的每個人都來到他跟前。他們招著手喚他一起過去,可他不愿,不愿啊。
“別抓朕,朕自己走……”
宇文淵知道宇文璟到了大限,隨口回應著,轉身便將康王、韓勛重新找來。
“父皇!”宇文汐哭著撲在宇文璟床榻旁,而宇文淵來到韓勛面前,作了一揖:“韓相可否借一步說話。”
韓勛手中握著宇文璟的傳位旨意,可真正的旨意還藏在養心殿“正大光明”匾額后,此事只有他與宇文璟二人知曉。
“若是傳位一事……”
“正是。”宇文淵行了大禮,“還請丞相聽本王一言。”
韓勛瞇了瞇眼,終是隨他來到屏風后。
不到一個時辰,養心殿門大開,崔暕帶著哭聲喊道:“陛下駕崩!陛下駕崩!”伴隨著一聲聲“駕崩”,金鐘大響二十七下,每一下都將朝臣們的哭聲推向另一個高處。
殿內各大臣及齊王康王魚貫而出,人人臉上皆帶著悲意。韓勛指揮著眾人往匾額那兒去,自己緩緩展開圣旨,大聲念著。他的聲音洪亮如鐘,大臣們雖哭著,可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要緊名字。
宇文淵望著遠處,輕輕松了口氣。他無心聽韓勛宣讀圣旨,思緒早飄到那一處小院。
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更是另一時代的開始。
一片江山萬里嬌,春季就要來了,京都的隆冬,何時才能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