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一入韓珂臥室便屏退眾人,只瞧見自己兒子悠哉悠哉躺在躺椅上,抱著一串蒙國進貢的葡萄,時不時摘幾個送進嘴里,好像不是重傷休養,而是在例行度假。
“娘,您回來了。”韓珂看見長平還笑了笑,將葡萄盆讓了出去,“嘗嘗,可好吃了。”
長平嘆了口氣,就在他面前坐下:“你也別裝傻了,我從雍州而來,可不是為了照顧你這個受傷之人。”
韓珂的笑意漸漸淡下去,長平說的是什么意思他怎會不知:“陛下如今成了傀儡,我與攝政王權力兩分,您難道還不滿意嗎。”
長平將唇抿成了一條線,不滿意,自然不滿意!可如今對韓珂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這孩子,兩分的權力握著也高興嗎?
“宮中無太后,無皇后,那幾個后妃也是不成氣候。如今后宮大權盡數掌握在我手中,這可是最絕佳的機會,你難道不想稱帝嗎!你還是我長平的兒子嗎!”
長平說到最后有些激越,可很快就平復了心緒:“若在晉國我便已是女帝,可如今寧國只準男子當政……你身上流著的血是宇文家的血,你為帝,亦是名正言順。”
名正言順,名正言順。這個詞不知被她說了多少遍。
韓珂放下果盤無奈地笑了笑:“這回我若沒有將暗衛趕盡殺絕,娘的把柄怕是就握在陛下手中了吧?”
長平點了點頭,很好,韓珂這個模樣倒還有幾分像她:“你若不愿,我就只好去拜訪拜訪柳三小姐了。”
韓珂瞇了瞇眼,娘什么都好,可就是喜歡威脅別人,每每還能找準別人最在意的東西威脅:“娘您看我這副模樣,腿都瘸了……”
“能好。”長平一下打斷了他的話,“我已籌謀好,這次秋獵就將皇帝……”
“娘!”韓珂也打斷了長平,“就是到秋獵那天我的腿也不一定能好。別到時候讓別人鉆了空子,您也白高興一場。”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長平重重拍了拍桌子。她的兒子怎么就變成了爛泥扶不上墻!
韓珂擺了擺手:“天意如何,您也不必逼著她問了,天意說我不能稱帝,你難道就真的不做謀反之事了嗎?就算天意料定我會稱帝又如何,我什么都不做皇位不也是會落到我頭上?”
還沒等長平開口韓珂便搶先道:“而且娘,您知道我從來都不信這些,我要走多遠是我的事,與天意無關,與任何人無關!”
“你!”長平被他的態度氣得一愣,從小到大他何時這樣說過話,“我是為了你好!你既然不愿意按照我安排的去做,那就不要阻止!”
長平言罷轉身而出,特意在門口吩咐了一句“讓丞相好好安歇。”算是禁了他的足。
韓珂背靠躺椅木木盯著前方,長長嘆了口氣。他如今好似臨淵之人,前方崖下深不見底,身后又是白霧一片,進退維谷。
進不能,退亦不能。
可無論如何他的人生只能由自己掌控,無論是誰皆不能左右,就算天意也不能!
“阿劉。”他輕輕向外喊了聲,阿劉便推門而入,“送封信給夫人,莫叫大長公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