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家遇禍事,寺里的方丈讓我把名字寫在一個紙人上,留在廟里代替我出家,從此世上就在沒有我這個人了。
師父柳白猿的名字我用了三年,一直不為世人所知,今后也不會再為人所知曉。我要找回自己的名字,然后去找我姐姐。世上再沒有柳白猿這個人,他留下的箭術在絕跡之前,我想替他找個傳人。”
他轉頭朝任飛道:“聽說你寧可花十倍的銀子學藝,也不愿意拜做師父,那就做我師弟吧。
拳法箭術不分家,拉弓運氣,進胸收腹,牽動的肌肉筋脈,施展的是拳術的力道。你功夫大成,我三年的苦功,你也許半年就能練成。”
任飛冷笑道:“鄭傲山這條老狗,還真是把我出賣的透徹。你初到津門,居然也會知道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柳白猿道:“當初是他襲擊我師父,我回津門自然要先去拜訪他。我們說起津門現今的高手,他頭一個提起的就是你。他自知在津門混不下去,現在應該已經帶著你給的錢,跑去巴西種可可了。”
柳白猿說的輕描淡寫,但任飛可不覺得鄭傲山能全身而退。當初老柳白猿被他們打的武功盡廢,一報還一報,那老東西的手筋應該已經被挑斷了。
任飛其實對箭術并不如何熱衷,因為有儲物空間在,子彈的限制不再有了,武器的重量和隱蔽性也不再是問題,槍械的火力輸出和射程都足以碾壓傳統弓箭。
但技多不壓身,左右是門手藝,說不定學了以后行事會方便些。
不過這個沒名字的人此刻無欲無求,他只好到柳白猿的墳墓前恭敬地磕了三個頭,回首對他躬身一禮:“見過師哥!”
柳白猿說的沒錯,練武之道各有相通,力道練出來了,功夫也就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指法技巧和經年累月的水磨功夫。
荒山密林上一株蒼松老樹上,紅絲線懸著一枚孔方銅錢,在山風的吹動下來回飄蕩。
遠處的干草垛下,任飛箭矢上弦瞄準銅錢。
古代的箭術名家往往有百步穿楊之稱,箭神養由基雙手能接四方箭,兩臂能開千斤弓,在百步之外射穿作標記的柳葉,并曾一箭射穿七層鎧甲。溫侯呂布,轅門至中軍一百五十步,一箭射中畫戟小枝。
達到這樣境界,不禁需要箭士有超高的水準,同時,一張制造精良的好弓也是必不可少的。
任飛手中這張是柳白猿從師父墳前取出來的。柳白猿的功夫傳自一個古老的射箭門派,祖師爺留下一張金背鐵胎弓,力達七石,非膂力過人者無法駕馭。兩任柳白猿皆無此體力運用此弓,但對于任飛來說,正好合用。
“咯吱吱!”
硬弓在任飛手中逐漸拉成滿月,山風呼嘯,銅錢絲線在空中打著旋轉。
風是弓箭最大的克星,有道是強弩之末不可穿魯稿,在這樣遠距離的射擊,箭矢的力量和速度會減弱的很厲害,一點微風都會影響準頭。
但任飛的手和彎弓卻異常平衡穩定。
錚!
弓弦響如霹靂,箭矢如流星飛馳,猛的射進蒼松的樹干,箭頭上釘著的正是那枚風中搖曳的銅錢。
“不錯,這半年的時間,你的功夫已經青出于藍了。這樣的山風,就算是我也很難能一擊即中。師弟,你可以出師了。”
柳白猿將手中的長弓遞給他,淡淡道:“這長弓是師父當初傳給我的,雖然力度不及祖師爺傳下來的,但也是一張難得的好弓。我以后退出武行不再射箭,這送給你留個念想吧。”
“多謝師哥。”
任飛也不客套,接過長弓。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硬弓的無論是威力還是準頭都沒的說,只有一樣,放箭弦聲太響,不適合用作偷襲。
柳白猿的這張弓,施展起來無聲無息,正好可以做備用。
和當初拜師王五一樣,柳白猿和任飛都離開了山間茅屋,各自奔向自己的事情。武行的高手都穿長衫,是武者,更是紳士。君子之交,寡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