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下,淺水清披散長發,渾身浴血,仿佛九天下凡來的惡魔,力氣無有使盡,每一刀更比一刀重。風雷刀成了笑話,在血影千重浪的那如海濤般洶涌,氣勢波瀾壯闊的瘋狂攻擊之下早已經風停雷消。
衡長順從沒想過一個新兵小卒竟然能將自己打得脾氣全無。
他心中慌亂,斗志全無,步伐更見散亂。
當天邊那道蒼郁凜冽的刀光披散著漫天光影一次又一次重擊在風雷刀上時,衡長順再控制不住刀上傳來的澎湃巨力,戰刀在下一刻脫手飛出,淺水清的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凄厲的弧線,終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望著對方那兇猛如虎,滿懷仇恨之火的眼神,衡長順心中驚栗,再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怯意,緩緩地跪了下去。
這一次,他又敗了。而且是正面作戰,而且敗得是如此凄慘,連分毫還手之力都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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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一眾將士在呼喊。那是憤怒的吼聲在震撼著天際。
有一個聲音卻高叫:“淺哥兒!不能殺!”
正是沐血。
淺水清緩緩回頭看向沐血,沐血一字一句地艱難說道:“你該明白,軍有軍規。亂上命者,斬!以下犯上者,仗刑。有敢殺上官者,無論對錯,斬立決!淺哥兒,要殺衡長順,你須得先想清楚那份后果!”
淺水清的眼前,是云霓那如花帶雨的凄絕神情。
這輩子,自己終究是要負她了么?
真是對不住啊,云霓。只是我是一個男人,終歸是要做出一個男人的選擇的。
哪怕一生,只有這一次機會!
淺水清的臉上,朦朧出一絲猖狂的笑意:“殺便殺了,哪有這許多好顧慮的事。咱們鐵血男兒,不是陣前死,便是馬上亡。一樣是死,總得選個痛快的死法才是。”
沐血一呆,他急急道:“淺哥兒,你真得不能殺他。你若殺他,南督絕不會放過你。你若放他一次,等回去后大家一起稟明事情原由,再有南督定奪,只怕他也同樣難逃一死。就算南督不殺他,他日上了戰場,咱們還有得是機會殺他,你又何必急于這一時呢?”
淺水清淡淡地搖了搖頭:“沐尉,多謝好意提醒。只是我不已再習慣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處理。”
衡長順驚駭欲死,狂叫:“淺水清,你敢殺我,全衛近千人全都看著呢!你跑不了也是一死!”
淺水清微微一笑,從戚天佑的尸身上抽出了虎牙。
“我知道。”他左手轉動著虎牙緩緩說道。“我知道我不該殺你。我知道我若殺你,便對不起戚大哥的為我而死,對不起那還活著的人,對不起那還。。。在對我癡心苦候著的人。。。可是若我不殺你,只怕從此之后,我會寢食難安,食不下咽。我若不殺你,只怕以后也將再無斗志,雖為戰士,卻是行尸走肉,活得再無勇氣,再無力量。我不該殺你,卻不能不殺你。這世上有些事。。。原本就不是可以用道理可說得明白的。”
他低聲湊近衡長順的耳邊,悄悄說道:“在殺你之前,告訴你一個秘密。云霓。。。是我的女人。”
衡長順面露駭色,只覺得胸間一痛,虎牙已破體而入。
他雙手無力的向天狂抓,只抓到淺水清的那一片被血色浸透了的戰甲。
然后,他便無力的躺倒了下去。
死前,他雙眼圓睜,呆呆地望著天空,仿佛有什么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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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方虎輕聲說:“已經和所有的弟兄都打好招呼了。衡長順的死,就說是沖鋒陷陣時被敵人所殺。”
淺水清淡淡地回道:“人多口雜,恐怕是瞞不過去的.”
方虎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狠:“有哪個敢說出來,就別怪老子手下不留情面。”
淺水清悠悠看天,想了好久,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