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難,如旱地的風暴,雖洶涌狂暴,卻帶不起半點的水花。
淺水清的臉上,露出一絲淡然的微笑,任憑士兵將他的雙手綁了起來,只是悠悠說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那個時候,鴻北冥的心中也泛起一絲欣賞之意。
他的確沒意思要殺淺水清,事實上,對淺水清最終的評價是功大于過,這是無人可以否定的。
問題是,他也實在不想淺水清就這樣逍遙得意地接受封賞。所謂的拉出去斬首,不過是先給他一個下馬威,要他不要以為立了功就可以橫行無忌而已。不過現在看來,這下馬威不是很成功.
揚起了眉頭,鴻北冥揮了揮手,幾名士兵又退了下去:“淺水清,你說欲加之罪,那么,你是不承認你所犯下的罪行嘍?”
淺水清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承認!”
李規怒哼了一聲,終歸還是閉嘴不言。
鴻北冥抬抬手:“那你說說,本將軍哪里冤枉你了?”
“挾持云家大小姐一事,南督早有定案,不但未定罪,反而封賞了我,由此可見,此事無罪。”
鴻北冥一楞,看看南無傷。
南無傷抱著頭不說話,心里面恨得直咬牙。想不到淺水清竟拿出自己當初的行為來否定一切。
大家的心中一起想笑,不過終究是沒人笑出來。
“好,好,好。此事算你無罪。”
“所謂貽誤戰機,那更是子虛烏有的事。范進忠因為和抱飛雪不和的原因,而導致不愿讓京遠城的人來分功,這件事,我天風哨探竟然無人查出,致使我部八百戰士最終只能強攻北門關。雖耽誤了時機,但最終沒有影響大事。信息不暢,導致思慮不周,責不在我,而在情報搜集部門。”
鴻北冥又是無言。
其實,抱飛雪和范進忠的不和,天風人完全知道。只是這事是高級將領才能明白的,淺水清一個小兵,怎么可能會知道。
只是鴻北冥當初也沒有意識到范進忠會因為這事而不愿求援,畢竟他并不知道粱史案的事。淺水清現在這么一說,鴻北冥只能裝糊涂,干脆就任其把責任推到國內的情報部門上去了,至于這責難,自然也就只能消除。
“屠戮戰俘一事,份屬無奈。我知天風軍不愿多造殺戮,是為將來統治需要考慮。但是當時的情況就是,不殺戰俘,則憑留禍患。在現在和未來之間做個選擇,我相信將軍們總是會愿意先把握好現在,再徐圖未來大計。何況……這收買人心的工作,也不是咱們當兵的人要考慮的事,而是那些文官們考慮的。大不了在搜刮過所有止水貴族的財富之后,再來個減稅三年,人心自然就收攏過來了。民心,是很現實的東西,對那些止水的老百姓來說,只要死的不是他們,他們才不會關心誰死誰生呢。反正咱們少剝點他們,他們就很知足,很開心了。止水無能,征戰連年,對百姓盤苛甚重。咱們只要稍加辭色,自然就可收取民心,水清相信,屠俘一事,問題不大。”
鴻北冥仰天大笑,臉上竟是露出無盡的歡暢:“你們聽聽,聽聽,一個小兵,竟然也能就國家大事做出如此見解,令人嘆服啊!”
南無傷嘿笑了一聲:“是啊,能在一日夜間打下南北兩關的人,果然還是有點腦子的。不過,你私殺衡長順一事,又該如何解釋呢?”
那一刻,淺水清的眼中突然暴射出深如淵海的仇恨。
冰冷的語言,在這刻冷靜地跳出:“那是因為……他……該……死!”
“大膽!”李規終于控制不住叫了起來。
鴻北冥一揮手,令他坐了下去:“我知道你為什么殺衡長順。不過,當時沙河屯一戰,敵方潛伏騎兵近千,領頭的又是止水七勇士之一的獅蠻真,衡長順避其鋒芒,雖說有畏戰之嫌,卻也不是全無道理。戚天佑以下犯上,本就該死,你竟當眾殺他,軍法不容。甚至還敢伙同全衛士兵隱瞞此事,更是罪上加罪。事實具在,你已無可抵賴。”
淺水清仰首向天:“我也沒打算抵賴!只不過衡長順小人之心,對下苛刻,稍有不從者即以打罵相加.他與我因云霓一事早有嫌隙,一直伺機加害.他借無雙一事尋酗生茬,打了哨官戚天佑八十軍棍,打得皮開肉綻體不能行.就是這樣,還命令戚少自領人馬去攻打沙河屯。大將軍,難道說這樣的軍令,就沒有問題嗎?”
鴻北冥一楞,這件事他到是不知道。
狠狠地瞪了李規一眼,后者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