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戰爭,就象是指揮一場大型的交響樂演奏。
每一個指揮家,都想讓樂曲跟著自己的節拍去走,變音,是演奏中最不可接受的一環。
一個小小的變音,或許只是演出中的一點瑕疵。可是變到成為一場巨大的噪聲,那么這場演奏,就已經徹底走向死亡。
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熊族武士這個變量,就象是一股巨大的雜音徹底沖垮了本屬于云風寒的表演時間。
他們從哪里來?他們為何而來?他們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一連串的疑問沖擊著云風寒,他的腦袋有些發蒙。
耳際是匪首們瘋狂的咆哮,大聲的斥責,無能的謾罵。
柳彪大喊:“快想想辦法,現在該怎么辦?怎么辦!”
“閉嘴!”云風寒憤怒大吼:“此仗敗局已定,唯一的問題就是怎樣才可以別把所有家底都輸掉。敵熊族武士雖強大,奈何是近戰步兵。步兵永遠也不可能追上騎兵。立刻命令全軍后撤,脫離戰斗,同時留下一支五百人的隊伍,牽制住敵軍!”
柳彪立刻沖出林中,下達退出戰斗的指令。
然而,戰場之上,豈是你說退就能退的?
沒錯,步兵追騎兵,永遠是追不上的。但是把后背留給敵人,是一件相當危險的工作。倘若沒有殿后部隊的掩護,所有人集體后撤,那么在這個撤退過程中,敵方對己方造成的傷亡將是異乎尋常的大。
云風寒老于沙場,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再次忽略了一件事。
他所率領的,是一支馬匪聯軍。這支聯軍里,沒人愿意以身狙敵,做那殿后策應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英勇壯士!
草原四流眾,老鴉窩,五名匪首同時吹響了撤退的號角,面對云風寒憤怒的囂叫,他們根本不予理會。
誰愿殿后誰殿后,反正老子不干!
風中嗚嗚的鳴角聲吹響了馬匪聯軍的草原悲歌。
成片成片的馬匪在轉身,后撤的過程中倒了下去。
方虎部的鐵甲陣已防御全開,十部百弩連機囂張至極的沖到攻擊的第一線。它們盡情地向敵人噴吐著復仇的火焰,無數鋼弩勁箭飆射敵人,將紅土崗的上空籠罩出一片死亡陰云。
數百名騎兵同時從鐵甲陣中沖了出來,他們奔喝呼嘯著殺向敵人,速度之快,之猛,之烈,是馬匪們根本無法想象的。
云風寒苦心積慮找出的這個戰爭地點,最終卻成了馬匪的喪葬之所。
方虎堵在邊道上,四周是熊族武士的瘋狂圍剿。失去了斗志的馬匪如一群沒頭蒼蠅到處亂轉,白白化成他人刀下亡魂。
兵敗如山倒,這一聲撤退的號角徹底吹響了馬匪的喪鐘。缺乏組織紀律的馬匪們,終于嘗到了自私的苦果,這場所謂的撤退,僅僅是成就了敵人對自己展開一場空前的屠殺。
云風寒看得手足冰冷,他的心徹底涼了。
不知何時,他身邊的聲音低了下去,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仿佛所有人都已不在身邊,直到一個低低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用兵者,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己而不知彼,則戰無良策,被動挨打;知彼而不知己,則空有良策妙計,卻有力難施。”
云風寒霍然回身,正是淺水清,微笑著站在他的身后。
那一襲白馬銀袍,在這秋風蕭瑟下,竟是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佑字營淺水清,向二叔問好。”他淡淡地說,帶出長空中漫漫風煙,飄向云風寒的身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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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名戰士,詭異無比地在后方歸路上出現,切斷馬匪最后歸路的同時,也將林中的指揮地圍困成了一片狹小的空間。
在這片空間里,無論是誰都難逃那片由鋼刀長槍組成的密織大網。
身處絕境,匪首們固然驚慌失措,云風寒反而鎮靜了下來。
外面,是馬匪們在被敵人做成夾心餡餅來打,這里,則干脆被淺水清輕騎迂回,直抄指揮中心。莫說馬匪們現在已經是各自為戰了,就算是他的指揮依然有用,被淺水清這么一搞,也要立刻斷了他的全部生機。
云風寒長嘆一聲,望著淺水清說:“你怎么知道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