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清微微一笑:“旋星陣。”
云風寒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么,你也該猜到我這樣做的原因了?”
淺水清只是一笑:“南督慣用借刀殺人之計。當初衡長順這把刀他沒用好,現在就找天下云家來出頭。只是我沒想到,二叔的手段如此狠辣,竟想將整個佑字營也一起滅掉。”
云風寒摘去了面紗,這刻要這東西再也無用。面紗之下,是一張清削修長的瘦臉。
下一刻,云風寒傲然說道:“淺水清,你雖然打敗了我,我卻很是不服。可恨這幫馬匪全是烏合之眾,根本就是一群扶不上墻的爛泥。否則我只要用一千騎兵,以錐形陣使用鑿穿戰術,你的那些熊族武士,未必就能擋我歸路。”
淺水清立刻回應道:“錐形陣攻擊雖利,但是陣形過于呆板,缺乏變化。騎兵需要空間方能發揮高速優勢,我若以擠壓戰術相對應,充分發揮熊族武士身體強健之能效,只怕二叔的這把尖錐也未必能撕開缺口吧?”
云風寒微微呆滯了一下。
他一生為將,跟隨自己的大哥征戰沙場,名氣雖不響,戰斗經驗卻極豐富。淺水清名氣雖大,他卻認為以自己數十年的沙場經驗,絕不會敵不過這不過一個剛剛竄起的小小武將。
然而他終究錯了。
紅土崗一戰,淺水清以方虎為誘餌,吸引大批馬匪進攻,于悄無聲息中布置好必殺的陷阱。四方包抄,中心開花,把馬匪們做成夾心餅來打,戰法布置精妙,他卻尤然不服。這刻出言說什么鑿穿戰術,無非是為自己的失敗找個借口,試圖挽回一點最后的尊嚴,卻被淺水清三言兩語就給破了。
這樣看來,即便是手下統率的是雪風軍團精英戰士,自己也未必能贏他一分半毫。
他長嘆一聲:“江山代有人才。我本以為年輕一輩里,除了無傷和嵐兒外,再無人可超他們,沒想到現在又出了個淺水清。這一仗,我敗了,敗得心服口服。”
他自承失敗,顯然是徹底心灰意冷了。
“二叔過謙了。”淺水清淡淡道。
揮一揮手,數十名戰士押著匪首們離去,場中,只剩下云風寒。
淺水清回首說:“你們都退下吧,我要和二叔單獨喝上一杯,聊聊家常。”
一張小幾拿了出來,上面擺放著酒菜。士兵們紛紛退下,惟有沐血站在他身后,望著云風寒的雙眼,噴薄出強烈的火焰怒潮。
淺水清跳下飛雪,向云風寒做了個請的手勢。
云風寒呆了一呆,終究還是走了過來。
說起來,這是云風寒與淺水清的第一次見面,這之前,他只見過關于這個人的畫像。
現在看來,他比畫像上的人,要更年輕,也更英俊許多。
這刻淺水清為云風寒恭恭敬敬地倒上一杯酒,執足了后輩之禮。戰場之上,硝煙彌漫,喊殺震天,這里,卻自成一片世外桃源,全不受林外戰事的影響。
時不時地會有士兵向淺水清報告戰事進展,淺水清總是隨意幾句話就把命令吩咐了下去,一切調度均是信手拈來,卻是胸有成足,智珠在握。
云風寒看著淺水清鎮定自若,指揮淡定有度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感慨。
所謂大將之風,想來也就不過如此。如此年輕,就有這般談笑用兵的舉止風范,將來確是必成大器。
如此風度,如此神采,難怪小霓要對他傾心了。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惋惜。
惋惜這樣一個人才,卻不能見容于云家,惋惜云霓一腔感情,最終將托付流水。
或許是因為是因為云霓的關系吧,下意識里,云風寒絲毫沒有身為敗軍之將的覺悟。
他此刻更多地用一個做叔叔的眼光去看待淺水清。
要殺淺水清的是他;
要滅佑字營的是他;
如今欣賞淺水清,喜歡淺水清的,卻也是他。
人心矛盾處,由此可見。
陸子山冷冷地站在云風寒后面的不遠處。不知為何,他的心頭卻生出一絲不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