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淺水清以手指蘸著酒,在桌上劃出一條條線路,隨口道:“鄒將軍,你我都是領兵之人,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雙方的將領本領如何,咱們暫且不談,先看看這士兵對比。天風人素以騎兵強大而著稱,三山平原地勢平坦,最適合騎兵沖鋒發威以少勝多。我天風軍勝在氣勢,戰斗力強勁,止水人則勝在兵員眾多,又是本土決戰,熟悉地形,后勤供給方便。兩軍大戰若起,勝負殊難預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無論誰敗了,那贏的一方,也勢必要付出慘重代價。”
說到這,淺水清微微笑了起來:“三山決戰,商有龍領兵三十余萬對峙我中央軍團。其所部士兵,多為各地招募兵卒,原有舊制本就不相統屬,且是舉國征員,勞師動眾。而我中央軍團,則為天風五大軍團中戰力僅此于暴風軍團的戰斗部隊,其主帥季狂龍論名望也不在暴風烈帥之下。兩軍交戰,一個是舉國之兵,做背水一戰,勝固可喜,敗則從此無力回天。一個則是只用了國中部分兵力就可以正面抗衡,勝可長趨直入,滅敵于揮手之間,就算敗亦可再調兵員卷土重來。鄒將軍,再好的戰術,也比不上一次糟糕的戰略布置。我知道決戰之議不是鄒將軍提出的,但是很顯然,正是這場即將到來的決戰,將整個止水推入了一場死局之中。從止水人打算利用人海優勢和天風人硬拼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已經注定了是失敗的命運。一個是敗不起,一個是敗得起,這樣的仗,你止水人根本連輸上一次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番話,說得鄒白永大汗淋漓,憑心而論,淺水清說的正中他的要害。
決戰一起,則止水就已經敗定。無論此戰是勝是負,除非止水人能打出一次又一次如淺水清藍草坡一戰那樣的無損戰爭,否則根本沒可能贏下整場衛國之戰。
這個錯誤而糟糕的軍事決策,將止水完全推入了一條死路之上。
何況在這種情況下,鐵風旗的表現又是如此驚人呢?
就連天風人自己都沒想過,本是負責保壩任務的鐵風旗竟然會一路打到大梁城下來。
長嘆一聲,鄒白永反而什么都不說了。
他終于坐了下來,將淺水清倒給他的酒一飲而盡。
此時此刻,說那些為國盡忠的話毫無意義,軍人之間,永遠只有兩個字能讓對手佩服,那就是血性!
下一刻,鄒白永對著淺水清冷冷道:“你的酒,我喝過了。你的閑話,我也聽過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是那不代表大梁城就會投降你鐵風旗。三山決戰已成定局,無論其該不該打,都不是我能考慮的事。做為一個軍人,就要盡軍人應盡的義務和責任。淺水清,如果你沒有別的話要說,那我就要準備對你動手了。只要能殺了你,至少鐵風旗的威脅,將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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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鄒白永的說話,淺水清冷冷地看他,眼中的熱情也逐漸消減。
良久,他才說道:“你若殺得了我,我又何必請你過來。”
鄒白永臉色大變,他突然發現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已失去。
酒里有毒?
淺水清眼中的譏笑越發凝重:“很奇怪是嗎?你我喝得明明是同一壺中的酒,你親眼看著我倒出來的。”
鄒白永怒視著淺水清,淺水清卻笑道:“不用奇怪,我的確喝了你和一樣的酒,我也中了毒。其實也不是毒,只是一種麻藥,讓人渾身都沒力氣而已。我早在藍城時就受了傷,一段時間內能很難恢復。如今要說動手,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既然這樣,到不如讓兩個人都沒力氣,然后就可以互相暢談了。反正我是沒打算殺你,所以你也不用太過氣憤。你我繼續喝這不算有毒的酒,暢談人生豈不是很好?你若非要和我拼個生死,以你我現在的力氣,那不過是在給對方撓癢癢而已。真要讓各自的士兵看見將軍們象小孩打架一樣打了半天卻傷不到對手的筋骨,那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
鄒白永徹底無言。
對淺水清的這一招,他算是徹底服了。
那個時候,淺水清深深嘆息著,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