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蒼敏癡癡地看著淺水清。
在她遇到淺水清,她從不知道一個人的愛可以有多深。
她羨慕云霓,盡管她從未聽過云霓講自己和淺水清的故事,但她知道云霓和淺水清之間的那種生死相戀。
唯一遺憾的是,從未有一個人,能叫她有這般感覺。
公主的婚姻,是由不得自己來做主的。
哪怕高高在上,卻對關系自己一生幸福之事無能為力。
她可以sifu出宮,可以任性妄為,這些都是皇帝對她的寵愛,也同樣是因為,她不需要擔負肩挑天下的責任。
學女儀,懂禮樂,固然重要,然,就算不懂不通,又能如何?
惟對自己的婚事,她卻絲毫無能為力。
公主難嫁,難的是嫁有情郎,有為君,那有才之士又有幾人肯為一女子舍棄天下榮華的?
然淺水清可以。
坐在小池塘邊,蒼敏把腦袋擱在雙膝上,抱著一對玉足:“真羨慕云姐姐,能有你這樣的好男人。”
淺水清便笑:“我只是用事實來回擊那流言罷了,神鬼莫測之言終及不得當機立斷之行。”
蒼敏點頭:“我明白。你這樣做,自是沖著那駙馬不得出仕之律。有了此律,我父皇再不用擔心你的將來,父皇甚至不用擔心天下人說他薄待功臣,因為一切都是你的請求。對別人來說,招做駙馬,那是等于被貶了,等于是削官去職,從此盡失榮華尊貴,但對你來說,卻是得嘗所求。”
“你到是明白,非如此,我不能應對流言。”
“可你若不愛云姐姐,只怕也做不到如此吧?高官厚祿,錦衣玉食,前呼后擁,世人景仰,如此的生活,終將離你遠去。”
“我以前就是個無名小卒,能得到心愛的女人,心愿就了了,放棄這一切,也沒什么不可以。”
“天下百官,能有你這般灑脫的,怕是寥寥無幾了。”
“我只是累了而已。”
一句累了,卻已道盡淺水清心中的疲憊。
戰場上與敵人廝殺,回到朝上,還有與自己人爭斗,一步不可踏錯,步步皆要小心,實在是太累太累的感覺。
他當年立誓,為的是云霓,為的是戚天佑,如今趙狂言已死,南山岳已盡在掌握,功成身退,也未必就不可以。南山岳以為他可以用這一連串的毒計來陷害自己,對他來說,卻根本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他以退為進,求招駙馬,在平時,或許會被看成是異想天開之舉,但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卻真正是成全了蒼野望的心思,表面上是蒼野望給淺水清的恩惠,暗地里卻是淺水清效法烈狂焰,不教皇帝有任何威脅之感。給足了皇帝面子,還寬了皇帝的心。
拿得起,放得下,這是淺水清與南山岳最大的不同,南山岳老于官場一輩子,怎么也不會想到淺水清可以用這樣簡單的方法回避掉最為凌厲的一擊。惟其是他,換了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做法。
天下權臣,戀棧權勢,又有幾個肯輕易放下的?
淺水清為云霓起,為云霓落,無愧此心,因此早在他聽到酒樓傳言的那一刻,他便想哈哈大笑。他笑南山岳以己度人,笑自己終于不用擔心在這最重要的時刻,承受不住南山岳的反擊。
南山岳雖狡詐兇狠,終究是看不透他淺水清的。
他的方法,用錯對象了。
也因此,他才敢力殺趙狂言,不用擔心一切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