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掏出狼毫筆,在書頁下添了幾個字。
二老在上,陌路小子敬佩至極。慈母線,游子衣。天涯路,咫尺意。
敬贈符篆幾張,貼于內堂,平安家和,萬事可期。
龍一終歸寫不下余下的字,他掏出一沓鎮宅凝神符,連帶著一沓銀票一起壓于之下。
等到臨出門,跨過門檻之際,龍一突然覺得氣海一陣,化作一湖清水。
……
等到二人一前一后繞街過巷,進入鎮東北山林,龍一才發現那丁二牛身體微顫,眼圈通紅。他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順手貼了三張金剛符。
有些人,只見一面,就成故人,這一次龍一相信,自己的眼不會瞎。
丁二牛看著瘦瘦高高,可一到山林,腿腳就異常的利索,還好龍一此時早已恢復如初,卻也不會落下。
等一路前行了十余里,那丁二牛冒出了一身汗,頭上冒著熱氣,晶瑩的汗珠如雨水般點點滴落。
龍一于心不忍,在身后輕呼,“歇歇,歇歇,咱不急。”
二牛回身憨憨一笑,摸了把汗水。
“客官,你腳力真好要不咱早走一段?”
“還走?早走我腿就該斷了,歇歇!”龍一不由分說,一屁股坐在路旁大石之上,咕嘟嘟灌了一口水。
“二牛啊,你這身板不錯啊!看起來真結實,以前是不是常進山啊!”
“嗯,有好些年都沒來了!”他似乎心中有事,話語間有些遲疑。
“呵呵,為啥,你這身手,不上山可惜啊!”
“唉!二叔二嬸不讓。”他眼神有些黯淡,這讓龍一好生奇怪。
他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嘿嘿一笑,摸出兩張疾行符。
“給,把這個貼上!”
“這?!”丁二牛一怔,還是拿了過去。
“嘿嘿,這可是好東西,趕路美的很,試試?”
龍一又拿出兩張貼在自己腿上,二牛愣了一下,如法炮制。
龍一默念口訣,幾團火苗一閃即逝,那符篆竟然憑空消失了。驚的二牛大張著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你,你是神,神仙?”他手指胡亂的朝遠處指了指。
龍一嘿嘿一笑,也不做答。
“二牛,走,咱還得趕路呢?”
這一走,二牛的話就多了。因為疾行符的緣故,到落日時分,兩人竟然走了近二百余里。
龍一總算知道了這個名叫丁鴻銘的二牛,原本竟然是一個書生。他的父親是那包子鋪攤主的二哥,還有一個大哥,好多年前,進山狩獵不幸遇難。
丁二牛的父親也是獵戶,大哥一死,家里的膽子就全落到他的肩上,進山就勤了些。
二十多年前,他去南山狩獵,認識了丁二牛的母親,一個青川郡人,一來而去兩人就好上了。
再后來,有了丁二牛,可他的母親卻在一次狩獵時發生了意外,這一下他父親進山就更勤了。
等到丁二牛十歲時,三叔在他父親幫襯下娶妻生子,有了一個小小的包子鋪。
可這么一大家子人,再養個讀書郞,日子就格外清苦。
丁二牛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就偷偷弄了一張弓,一把刀,上山補貼家用。
學業一落千丈,屁股上就生了繭子。
十二歲那年,父親父親無奈之下,只好領著他上山狩獵。那些年丁二牛如魚得水,樂的自由,南面去過青川郡,北面到過鳳陰縣府,常年駐在深山,風里來,雨里去,成了一個最年幼的小獵戶。
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禍福旦夕。十五歲那年,父親領著他追一只銀線鹿。已追就追了幾百里,眼看就要到手了,卻來了一群惡狼。
苦斗之下,丁二牛總算逃了一條小命,可他的父親卻永遠留在了山里。
那一年,三叔三嬸跪在他的面前,求他不要進山,丁二牛答應了,從此變成了一個游手好閑的懶漢。
這一懶,五個年頭就過去了。
若不是龍一這次撞上他,也不知道他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