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種情緒并不是對所有人都有用;譬如楚劍,秋月涼,或是段風。
段風只覺得自己的人就像是塊石頭,下墜,繼續下墜。
下面是什么,刀山?還是火海?
無論是什么,他只得認命了。
縱是輕功舉世無雙,可畢竟不是翅膀,插上了就能飛;無從借力以輕身,便只得往下墜去。
好深,還未到底。
終究,他的足尖還是觸及到了什么,冰涼刺骨。
是水,一汪寒潭。
段風的運氣,向來是不錯的,他跌進了地下寒潭,若這地上是塊兒石頭,這雙腿怎么也要跌斷了;不過可惜的是,他并不會水,據說輕功練到極致,可以在水上行走,段風當然有這個能耐,只是現在他已經跌進了水中,這便需要極好的水性。
于是,掙扎過后,段某人痛痛快快的昏了過去;希望楚劍會水吧,昏迷前段風這樣想到。
因為秋月涼是不會水的,蘇狂又是個瘸子;若楚劍會水,還有生的希望,若是不會,便只有四人團滅的命運。
楚劍確實是會水的,可他卻沒有段風的運氣,他跌下來的時候,正撞在在半空橫出來石頭上,而后又落在地上,一摔是前胸,一摔是后背。
這兩摔,可是把鼎鼎大名的楚狂徒摔得個七葷八素,一身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一樣的。
楚劍躺在地上,一動也動彈不得,只右手還死死的攥著那把劍。
而后,他聽到了腳步聲。
是段風?還是秋月涼?
楚劍用劍撐著地面,試著讓自己站起來,他可不想這狼狽的樣子被人看見。
秋月涼的情況并不比楚劍要好,她跌進了一片林子里,至于為什么地底會有一片林子,這實在不是她現在可以去考慮的問題。
她的衣服和身子有多處地方被林子的枝杈劃破,露出些許雪白和血淋淋的口子;在后背的幾處裂口上,巨大的,猙獰的,如蟒蛇一樣盤伏在哪里的疤痕,露出冰山一角;值得慶幸的是這次她沒有摔斷什么骨頭。
只是黑刀卻不知落在什么地方,許是在墜落的時候被勾走了。
這是什么地方?小風風呢?還有蘇狂,他一個瘸子又沒武功,不會被摔死了吧。
秋月涼直起身子,一手捂著小腹,這是她身上最大的一處傷口,被樹枝狠狠的刮了下,撕裂開來;所幸并沒有刮到腸子,不然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她咬咬牙,將葫蘆里的酒倒在傷口上消毒,而后從已經破開口子的褲子上撕下塊布,進行了簡單的包扎;本就已經破破爛爛的緊身衣,這么一撕,就更遮不住太多東西。
所謂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只是在許多時候,性命比這些重要得多;秋月涼,從刀山里殺出來的人物,便更不在意露出來的那許多春色。
這女人,戒備著緩緩向前。
林子大而茂密,走了許久還未到盡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生在哪里的一株小樹,腳邊可以坐下休息的石頭,大樹上蔓延起伏的藤蔓,還有前方不遠處那幾間簡單的茅草屋。
那一年,她十八歲,為了十五年前的一樁舊事,孤身提刀上了北海;北海有三十六路悍匪,她還是殺出來了,卻因為傷勢過重,在回大漠的途中,倒在了這里。
那少年一襲青衣,手握一卷書冊,眉目細長,鼻梁勾挺,唇薄如紙,便俏生生的立在房前。
秋月涼眼前,忽得便朦朧了許多,碧綠的樹林,幾棟茅草屋,屋前一少年,這一幕宛如畫卷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