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除了死前一場頗有些宏大的勁力余波逸散,再沒有別的不同,仿佛,死一個人,和死一個螞蟻沒有任何區別。
事實上,從一個世界的角度來看,不,哪怕從一個國家來看,死一個人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且這個黑衣劍客,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大人物。
康長老先是在原地平復體內動蕩的氣息,一身如同荒古巨獸一般恐怖的氣勢也緩緩消散,繼而狂笑起來,笑聲當中藏著數不盡的得意還有歡喜,遠遠傳播開來,遠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就算再精于算計又如何?就算差點殺了他又如何?
說開了,還不是一個弱者?
弱者,在面對強者的必殺之意時,只有死亡一條路。
另一邊,整個人都陷落在松軟的土坑當中,灰撲撲,臟兮兮的王老伯伸出肥嘟嘟的手,摳住土坑的邊緣,廢了好大的勁才從里面爬出來,呸呸呸了幾下,將嘴里干澀的塵土吐出。
隨即王老伯心驚膽戰的看著狂笑不止的康長老,眼神里滿是畏懼與恐慌,不見了之前的熟悉和親近。
或許,曾經王老伯眼中的小康只是一個滿面風霜的跑江湖小人物,賺些辛苦錢養家,和他沒什么本質的區別,他很愿意和對方說話,聊天,消磨時間。
但經歷如今這一遭,他眼中的小康,已經是武功深不可測,且喜怒無常的大人物了,殺人,對這種人來說,是家常便飯。
出于趨利避害的本能,王老伯是絕不愿意接近這種人的,太缺乏安全感,太沒有自主性,他會變成一個隨時被人按在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但,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又不得不和對方接觸,因為,他必須要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無害,沒有威脅。
醞釀了片刻,王老伯整理了下渾身上下,好歹將灰塵大部分拍掉,小心翼翼的走到康長老的身旁,吞咽了下唾沫,強擠出一絲微笑道,
“小,不,康大俠,你放心,這里的事情我不會和旁人說的,就算官府來了,我也可以幫你指認是他先出手殺的人,絕不會讓你有麻煩。”
說完這些,王老伯就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眼巴巴的看著康長老,滿是哀求。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他不確準,這個往日和他談天說地,頗有些忘年之交的小康,今日會不會殺人滅口,將所有他殺人的證據給毀掉。
他只能賭,賭注就是自己的性命,成了活,不成只能死,他沒的選擇,至少表面看來,外人觀察,他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了。
康長老停下張狂的大笑,眼神瞄向王老伯,神情有些寡淡和遺憾,嘆氣道,
“罷了,老王你放心,我不是嗜殺之人,你也不用害怕我會對你不利,畢竟咱們兩個也有點交情。
這里的損失我也會賠給你,你不要拒絕,這對我來說只是小錢,對你卻可能是傾家之財。”
康長老為什么對這么一個其貌不揚,沒有任何背景身份的老人這般友善?
原因有很多,比如這老人人生閱歷十分豐富,也很有智慧,雖然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但和他聊天,不用擔心話題聊盡而尷尬,幫他開解了不少心中郁結。
再比如,康長老一個南方人,在這北方孤身一人,飄零流落,孤單寂寞,這老王雖只是一個鄉間普通老人,但初見時對他還算關切,讓他感受到些許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