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洋樓出來,似乎寒風又冷冽了幾分。
她們剛剛走出幾步,歐陽萊便喚住慈溪:“外面太冷,您不必送我了,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跟我說吧。”
慈溪瞧了瞧天色,似乎又有些放心不下去睡午覺的郝教授,于是站定腳步,拉了拉外套。
她說話的聲音帶著很濃的吳儂軟語的味道。
聲音細細柔柔的,像是包裹著桂花糖一般:“歐陽小姐,其實我們女人有個最大的愿望就是跟自己心愛的人白頭偕老。當初跟他回來,是我告訴他,我喜歡青春不老的樣子,所以他才帶我回來的........”
說到這里,慈溪面露難色,又咽了聲去,搓了搓手,說道:“我還是回去罷。”
似乎天際裂開了一條口子,寒風順著那裂縫直吹到人的頭頂,著實有些冷。
歐陽萊一把抓住慈溪的胳膊,滿眼的懇切:“慈溪,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其實并沒有人愿意活在時間之外,不愿意看著自己摯愛之人一個一個死去,那樣的話,永恒的容顏是禁錮,每一次生與死的分離更痛苦?”
慈溪愣了愣,倏地紅了眼眶,半晌,她還是說道:“人這一生,很難美滿。他愛我所以他救了我,我愛他所以我愿意陪著他,但.....說實話,峰哥他身體狀況不好,我能陪他的日子不多了,很難想象,他走了后我該怎么活著,你要知道,我不會老,也不會生病,我的活動軌跡在時間法則里是終止了的,我只是在偷生,在茍活....”
說到這里,慈溪落下淚來:“我以前死去的時候,是生病;我想我下一次死去的時候,只能自己了結自己了.......峰哥一走,我也就沒有繼續茍活的道理了......”
歐陽萊聽得痛心:“郝教授他冒著風險將你帶回來,你不能那樣做!”
慈溪悲憫地笑笑:“我存在這世界唯一的原因是因為他,他若走了,我很難再留下去。”
歐陽萊的眼光動了動,由明轉暗,似乎又落了一層灰。
慈溪忙又抹去淚痕,笑了笑:“我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執意要將你的愛人帶回來,那么就一定要接受他會看著你慢慢變老,并最終送你離開人世......這件事聽起來雖然甜蜜又長情,但實際冷暖,旁人不知。”
歐陽萊看著慈溪細長的眼睛里流轉的光,艱難地抿出一個笑容,點頭致謝:“很高興您跟我說了這些,我會認真的考慮的。”
慈溪看了看她,說道:“那,后會有期。”
歐陽萊點點頭:“唔,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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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萊按時坐上了下午6點的動車,在八點準時抵達了城里。
只是她并不著急回家,而是叫了輛車,去了郊區的王林的實驗基地。
她在微信上大約告知了今天的收獲,所以王林一直焦急地等在院子里。
他的頭發已經長了一些,裹著一條白色的圍巾和米色的羊絨大衣,在院子來回地踱步。
終于,他看見有出租車停下,然后小跑著迎上去。
由于圍巾將口鼻捂得嚴實,王林眼睛的鏡片上已經騰起一層水蒸氣。
他沖到歐陽萊身邊:“這個郝教授真的已經成功提取?好合理規避了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