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找野貨這件事情尤其受到孩子們的喜愛,要是知道明天要上山,都會早早睡下,而且還不會睡懶覺了,往往比大人還醒來得早,生怕第二天醒不來,被大人給落在了家里,畢竟誰愿意上山帶個拖油瓶啊,還不是仗著父母的那份喜愛給賴著上山的。
其實早前吳良也想這樣做,可惜無人愿意帶,這樣的事情自學成才,可比偷盜來的難多了,而且說不定那天就餓死在了山里,所以也就早早打消了念頭。
三三兩兩的半大孩子跟著大人,見著吳良都有些害怕。這些孩子可跟吳良沒什么仇,這人都是分圈子的,比如朱擔身邊扎堆兒的都是一些家境殷實人家的孩子,這些窮苦家的孩子自然也有自己的圈子。不過都跟他吳良沒有關系就是了。
吳良在他們的大人眼里,那是反面教材,而且還是做得特別成功的那種,所以孩子們都有些敬而遠之,尤其在知道村口黃家養的大狼狗,被吳良給下死手弄死之后,就更加害怕見到吳良了。自己這個小身板,可比那條大狼狗差遠了,哪里夠他惦記的。
大人見著吳良也都忍不住碎嘴兩句,聲音不大不小,沒有刻意收斂,說不上故意嚷嚷但也不怕他吳良聽見。吳良對于這鎮子上的人來說,比那過街老鼠好不到那里去,只是還沒有人人喊打而已。
吳良聽著那些閑言碎語,說他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一準又是昨晚去打秋風了,身上穿的新衣裳新靴子,指不定是哪兒偷的。說完吳良,又回身對著自家孩子說,千萬莫要學他,這人即便餓死窮死也要安分守己,好手好腳的去哪里混不到一口飯吃,非得去偷去盜。
吳良只是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并沒有反駁什么,依舊埋頭走路。
走到了鎮子上的時候,一些比較趕早的鋪子都開了起來,賣各種早點的,一些糧油店,水果店也都開了起來。
吳良聞著那些油條包子的香味,咽了口口水,把手伸進搭包兒里摸出了一張豆餅,干巴巴的咬著,就當是那咬一口就滿嘴油的肉包子。
是的,吳良現在拜了師傅,能穿暖吃飽,但是他并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沒有忘記自己該干什么,要干什么。有肩上掛著的幾個豆餅,他很滿足。除了父母,這天下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對一個人好,這一點,他吳良認得很清很清。
路過李嬸兒的水果店,吳良停下腳步,往里看了一眼。她家的兒子其實和自己差不多大,李嬸兒的年齡也遠比外貌來的年輕,正護著她家小子喝熱豆漿那。
轉過頭,看了看大門緊閉的鋪子,是那病癆鬼的店鋪,吃得是死人飯,所以很少看到他開門,鎮子上有啥白事都是直接找他人商談。
吳良摸了摸懷里那一枚銅錢,挪動腳步,繼續自己的趕山之旅。
走著走著,身邊的嘈雜漸漸消失,連人影都開始模糊起來,仿佛這空曠的街道上就剩下他一個人。
李嬸兒其實是看見吳良的,只是當吳良的視線望過來的時候,她故意轉過了頭,當做沒看見。只是心底有些嘆息,就怕那孩子的衣裳和豆餅都是偷來的,要是在這么下去,可能這鎮子他真待不住了。可是又能拿這性子執拗的孩子怎么辦那?
當年他父母過世的時候,不是沒人愿意幫忙,而是不敢啊。上次能拉上那病癆鬼去他家,還是問過了娃他先生才去的。
對于鎮上學塾里的周先生,任誰都知道他的好,腹有詩書,平易近人,只要是想要讀書認字的孩子,不管交不交得起束脩,他都不會趕人,而且一視同仁。即便那吳良都去學了好長一段時間,被那些孩童嫌棄之后,才沒去的。
李嬸兒揉了揉自己娃子的胖腦袋,又是一聲嘆息,這人各有命,只望這冬天少幾場大雪,別太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