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嵐雙手用力捏了一把外甥閨女的臉蛋,皮笑肉不笑道:
“你這小丫頭,還敢教訓小姨了?我是擔心你娘觸景生情懂不懂。”
“錯了,錯了小姨。”
徐依依疼得淚眼汪汪。
虞歸晚扶額:“阮嵐,別欺負依依了。”
徐平安沒有理會小姨與姐姐的鬧騰,而是直勾勾盯著說書先生。
后者似有所感,向徐平安頜首微笑,只是那滿頭白發在昏黃燈光中格外顯眼。
“老先生,清風大帝的故事我祖上那輩子就開始聽了,能不能講點新鮮的?比如八荒大帝,金石大帝。”
有人起哄道。
有些醉醺醺的說書先生并不回答,自顧自嘿笑一聲:
“我啊,來自東荒域的一個偏僻小國石國,那里富饒寧靜,從未被戰火席卷,是世外桃源。”
聽到說書先生開腔說以往。
鬧哄哄的酒樓漸漸安靜下來,只有燭火噼里啪啦燃燒的輕微聲響。
“三十年前,有只妖獸在石國大開殺戒,根本無人能夠制服,石王為了民眾活下去,主動獻祭童男童女供奉那只妖獸。但暗中,卻派了太子殿下向外界求援。”
“石國邊緣有座仙山,每年向其進貢各種靈株,太子在山門前跪了幾天幾夜,可平日高高在上的仙人們不但沒有出手,反倒瞧見妖獸實力強橫,主動將求援之事說出。”
“妖獸大怒,石國生靈涂炭。”
“其實能理解,仙域本就弱肉強食,一個連筑基修士也不曾出過的小國,誰會放在心上?”
說書先生聲音漸漸嘶啞:“太子急忙趕回石國,親眼看到父王與母后死在眼前,尚在襁褓中的妹妹成為妖獸口食。”
說書先生握緊拳頭,慘然一笑:“太子好恨,恨自己不是修士,恨自己沒有靈根,恨自己不能殺掉這頭妖獸。”
“你們說,飽讀圣賢書卻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子,應該怎么辦?他能怎么辦!”
“……”
酒樓內無人回答。
但所有聽眾呼吸皆沉重起來,阮嵐更是握緊拳頭,恨不得親手殺掉那頭妖獸。
桌邊燭火搖晃。
阮棠視線低垂,指尖繞著酒杯輕輕轉著,就聽說書先生顫聲道:
“故事到這里,沒有天降的神兵,也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客,石國沒了。”
“石國百萬戶,全沒了。僅剩下太子一人茍活,那妖獸要讓太子一輩子活在絕望與黑暗中。”
說書先生手掌顫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拍桌而起:“我啊,讀了一輩子圣賢書,方知百無一用是書生。”
“我背著行囊走過了一城又一城,一國又一國,卻連東荒域也沒能走出,看過的風景多了,也知道在仙域命賤如草芥。”
“后來有一天,我在遇到一位中年男子,我倆一見如故。他酒后說自己曾給某位大人物扛過旗,吹噓清風大帝乃仙域第一帝。”
“我說,清風大帝這么厲害,天庭是仙域第一道統,為何保不下一個石國?他沒辯解,只說了一聲抱歉。”
說書先生坐下身子,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其實我也知道,仙域很大,大到天庭與清風大帝根本管不過來。”
“太陽底下無新事,哪天不死人啊?哪天都在死人,這不……清風大帝也死了。”
說書先生笑了笑:“我始終想不明白,他可是號稱帝之中尊的清風大帝,正值壯年,怎么會死在天外天?”
“前些日子我才明白,他是為了仙域而死,為了我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