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瑯打量著秦瓊,此時的秦瓊其實也不過四十出頭,對于一個武將來說,這應當正處于黃金階段,畢竟李靖都差不多六十了,人家依然老當益壯呢。可秦瓊說他受傷無數,這也是實話,秦瓊跟李靖不同之處在于,李靖向來就是個指揮型將軍。
而秦瓊是從小兵一路打上來的,曾參與過征高句麗,經歷過數年山東討賊,再到隋末諸雄混戰,再到百戰開唐,就算在李世民麾下七年,可每次隨李世民征戰,若是對方敢有跟李世民炫耀人馬的,秦瓊必然要斬敵將于萬軍之中。
勇烈三軍,國朝名將的代價,便是當秦瓊解下戰甲之后,滿身疤痕,氣血虧輸。
當然,秦瑯相信,秦瓊的身體現在只是剛開始走下坡路。
“阿爺是如何打算的?”
秦瓊一手牽著羅士信和竇紅線的兒子羅通,一手牽著裴行儼的兄弟裴行儉,秦瓊百感交集。當年他在齊郡與羅士信初相識時,他是受齊郡丞張須陀臨時征召的在家丁憂府兵隊頭,羅士信是被征召到張須陀身前服役的執衣中男。
那年的秦瓊比現在的秦瑯也大不了幾歲,羅士信更才十四歲。羅士信初入軍中,被幾個憨貨欺負,秦瓊路過為他打抱不平,兩人就成了朋友。只是后來秦瓊才知道,別看羅士信個頭矮小瘦弱,但有一股子力氣,他甚至能夠把兩頭打架的黃牛拉開。
那天其實就算秦瓊不上前幫忙,以士信的本事也完全可以干翻那幾個憨貨。后來事實證明也是如此,羅士信請戰,身披數層甲躍上戰馬挺槍殺入賊陣,連斬數賊,割耳而還,驚到了張帥。
從此秦瓊和羅士信這對年輕人便在張帥麾下開始嶄露頭角,他們成為搭檔,或為前鋒或是殿后,勇悍絕倫,漸漸也成為了張帥麾下的兩員大將。
秦瓊看著跟羅士信一個模子里刻出來般的太平郎,對兒子嘆道,“三郎啊,我知道我的本事,年輕時憑一股子血氣,沖鋒陷陣沒怕過,可如今不一樣了。阿爺老了,這天下也太平了,我這樣的將軍也該馬放南山刀槍入庫了,僥幸百戰余生,也該安享幾年太平日子了,朝堂上的政事,那些權勢等等,我也不想摻和爭奪,夠了。”
“相比起你羅叔和裴叔他們來說,我能活著看到天下重歸太平就已經夠了,何況現在還有這不錯的地位。”
秦瓊有自知之明,皇帝讓他當雍州牧,還讓他當參政,這是看的起他這個老伙計,但宰相參政豈是那么好當的,現在兒子又成了皇帝女婿,這么年輕也是國公,還成了鎮撫使,主管一個要害衙門。
別人都道秦家一門三公,父子俱紫玉,可秦瓊卻有些擔憂。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秦家這份過高的恩寵,讓他常擔憂。思來想去,秦瓊還是決定以病疾為由辭職,自己隱退,也算是給兒子讓個位。如此一來,秦家也不會再成為別人眼中釘了。
更能避免今日的君恩,變成他日對權臣的猜忌擔憂。
“三郎,過幾日我去向陛下請求,看能不能免了你的鎮撫使之職。”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