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前,血腥味彌漫。
鄭元璹從衙門出來,衙中官吏們紛紛讓開了一條路,大家都無聲沉默著。
衙門前的街上,秦瓊父子的儀仗全開,更有無數鎮撫司騎兵圍住了衙門。衙前街上,無數百姓都趕來圍觀。
那十幾具光頭尸體,橫七豎八的撲街。
所有人都在沉默。
鄭元璹看了看那些尸體,臉色鐵青。
“下官岐州刺史鄭元璹拜見秦相公、秦學士!”
秦瑯馬都沒有下,他坐在馬上喝問鄭元璹,“鄭元璹,你身為朝廷的岐州刺史,為何公然違抗政事堂頒布的命令,為何違抗皇帝的捕蝗詔?”
“蝗蟲乃是天災,豈是人力所能除?況且殺蟲太多,有傷天和。”
鄭元璹的這番話,真的讓秦瑯都要怒極而笑了。
“鄭刺史,本官年輕,讀的書不多,可也曾讀到過楚惠王吞蛭而治好痼疾,孫叔敖斬蛇得到福報。如今蝗蟲可以驅除,這是救萬民于水火。若是任其成災,糧食將被食盡,到時百姓怎么辦?滅蝗救人,如果天降災殃,會有朝廷上上下下這無數牧民之官承擔,代百姓承受,你用不著擔心遭殃!”
可鄭元璹根本就聽不進去,他依然是那套頑固觀念。
“我熟讀經書,通曉歷史,從未聽說過靠人力能夠捕盡蝗蟲消滅蝗災的,要治蝗災,唯有修德才能消除這天災,你說你讀過楚惠王和孫叔敖的故事,那你可讀過前趙劉聰除蝗不成,反而招致更大危害之事?”
秦瑯大聲反駁。
“我當然也讀過劉聰除蝗不成之事,但劉聰是篡逆之君,德不勝妖,陛下圣明之主,妖不勝德。古時州有良守,蝗蟲不敢入境。如今說修德可以免除蝗災,發生蝗災就是無德造成的,那么請問一下,如今天下各地有蝗情之州,各地蝗情都在減輕,唯有岐州卻越來越嚴重,敢問,按你所說,是否說明你這個州牧無德?”
這番話一出。
頓時州衙前再次寂靜無聲。
秦瑯沒有跟鄭元璹爭論蝗蟲到底是怎么來的,既然他說是無德產生的,那么趙元璹你這個州刺史,怎么治下州中蝗情最嚴重?這是不是就說明你德不配位?
用對方的觀點,來反駁對方,這種才是最致命的。
畢竟鄭元璹這種頑固派,跟他說再多的自然科學也是沒用的,他要說天人感應,要說德行,那就跟他說。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鄭元璹果然啞口無言。
秦瑯于是再次質問他,為何朝廷頒下命令,各地都在設立常平倉,都在臨時緊急征用義倉糧、征用豪強大戶們家中多余的糧食以救災,可岐州卻毫無行動。為何其它州的百姓,都能領到糧食,可岐州百姓卻已經有錢都買不到糧食了?
“鄭元璹,你身為牧民之臣,可卻眼看著州中莊稼被蝗蟲所食,卻能忍心不救,如今饑荒四起,你又束手無策,你怎么能安心,你怎么對的起你治下的這萬千百姓?”
“你是何居心?”
“是無能,還是無德歹心?”
一連串直擊靈魂的追問,讓鄭元璹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