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江北岸臺地上,一座山城背倚迭山之巔,傲然屹立。
秦瑯一行終于抵達了疊州。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依山臨河的小城,城東西不過千米,南北不到五百米,城墻隨地形而筑,城廓是不規則的五邊形,城內東北部還筑有內城。
外城墻上有幾處城垣已經倒塌,也沒有修復,殘垣上夾棍眼和夯土層還清晰可見。
而在疊州城西北約百米高的山梁上,還有一處黃土夯筑的烽火臺。
群山環繞,高山深谷,白龍江在遠處的山底奔流。
登上山城,感覺似乎到了天之巔。
上山的路陡峭而又崎嶇不平,彎彎繞繞的蜿蜒而上,秦瑯不得不佩服當初選擇在這里建立城池的人,這樣的一座城,確實是易守難攻。
從軍事角度上來說,這城池選址很厲害,易守難攻。可若說從發展角度來說,尤其是從經濟交通等角度上來說,這地方就糟糕透了,從山底下爬到半山的臺地上來,起碼得兩個小時以上,看著好像很近,可爬起來能爬死人,東折西繞的。
尤其是這路非常難走,許多地方都是要踩著石階而上,只能走馬不能行車。山上的臺地也不算大,這限制了城池的規模和城中的人口。
事實上,疊州城確實不大,人口也很少。
前來迎接的疊州刺史是個干巴老頭,花白的頭發,很干瘦,卻很精神,老頭明明是個文官刺史,卻身著一身皮甲,帶著弓刀來迎接。
一番交談,秦瑯才得知這位劉刺史極不簡單,他居然七十歲了,更加不得了的是,這老頭居然已經在疊州呆了五十多年了。
“我本就是疊州人,”老頭撫須說道,“此地本禹貢梁州之域,然歷經秦漢魏晉,諸羌常保據守,至后魏,地入吐谷渾。”
老頭小的時候,就生活在這片地方,最初這里是由宕昌王參狼羌種統治著,他們這些漢人也一樣由宕昌王統轄,后來吐谷渾人滅了宕昌國,雖然北魏出兵助其復國,但依然還是很快被吐谷渾再次攻滅。
“直到后來周武帝發兵西逐諸戎,吐谷渾敗北西撤,此地由是方為漢有,乃置疊州,蓋取山川重疊之意也。”
隋朝建立后,廢疊州,以縣并入洮州。直到武德二年,西土內附,重置疊州。但州城卻不是當年北周和隋朝的疊州城,而是遷往西二十九里的合川故城。
“這座疊州城啊,周隋之時叫合川縣城,在周置合川之前,為交戍堡。”
老劉出生時是宕昌國的百姓,后來吐谷渾入侵,成了吐谷渾的國民,再后來北周西逐吐谷渾,他于是又成了北周的子民。那時老劉才十六歲,加入了北周西征的軍隊,戰后還因功授了個隊副之職,成了北周的府兵。
此后歷經周隋唐三朝,老劉一直呆在這片地方,與諸羌打了多年。
從十六歲的少年,到如今年近七十的老漢,歷經三朝最終做到了刺史之職。
不過疊州只是個邊境下州,戶口不過一千七百余戶,這還是三縣十一鄉的總人口。
邊境的復雜形勢,使的這里人口難以增長,不過近年來倒也是有不少羌人小部族內附遷移過來游牧,但這些內附羌人其實既不入戶籍也納稅貢。
“吐谷渾和黨項也數次來攻,但如今新州城立于獨山之巔,西臨絕澗,南臨羌水,易守難攻,不懼西戎也。”
但秦瑯看老劉連來迎接他們時,都是披甲執劍的,就知道這里肯定也沒他說的這么牢固,要不然一個刺史也用不著天天甲不離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