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瑯將蘇定方送出城外十里。
兩人在道邊依依不舍,蘇定方嘆聲長氣,“三郎你打了這么大個勝仗,結果卻罷了相,軍中弟兄們都很不服氣。”
蘇定方也是憋著股火氣在胸中抑郁不得發,北伐突厥之戰他生擒頡利,但朝中那些將帥,尤其是那些文官們卻都說他只是運氣好撿了個漏,他人還沒回京,結果就被彈劾了個治軍無方縱兵劫掠之罪,最后功勞硬生生打了個大折扣。
這次來西疆,心里憋著勁要立個硬打硬的功勞去堵那些人的嘴。可誰知,功勞是立下了,也夠硬,結果又來一次治軍無方的罪名,這種憋屈真是無處可說。
如果說因他以前是河北人,朝中對他有偏見,還能忍。可秦三郎憑什么也要被如此對待?
“我想不明白!”蘇定方嘆道。
秦瑯卻笑了笑,“求仁得仁,我倒是覺得這結果挺好,如此一來,各方都滿意了,省的某些人腦袋疼。蘇兄,我暫時不能回長安了,你現在是正式的東宮左衛率副率了,要協助程叔統領好太子旅賁,護衛好太子殿下。”
“你也別一直覺得委屈,其實也沒什么,老家伙們看不得我們這些新人嘛,正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總是要拍死在沙灘上的。這世界現在是老家伙們的,可終究是要成為我們年輕人的,太子如今雖年幼,可表現的已經夠好,只要不誤入歧途,早晚這天下江山也是他的,我們是太子的人,將來這朝堂上自然也是由我們站上去的,所以忍一忍,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嘛。”
蘇定方搖頭嘆氣,“三郎你如此年輕,卻有這么好的心態,真是讓我佩服,我不行,我十幾歲隨我阿爺組建鄉團,討剿流賊,向來是嫉惡如仇,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的。”
“你要這樣想,這世世哪能都如意呢,但如今這世道是不是比前隋之時要好的多?一天天會好起來的,我們要一起努力!”
“我不走了,就留在三郎身邊,一起在這疊州守邊。”蘇定方豪氣萬丈。
“疊州只是個小地方,哪容的下這么多猛將,有梁建方席君買他們就足夠了,況且,我從不擔憂疊州,也不把黨項羌和吐谷渾放在眼里,他們現在已經喪膽,短時間不敢再犯。我所慮者,還是太子殿下。太子年紀漸長,已經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若是沒有人適當的引導,我擔心太子殿下會變!”
秦瑯很擔心,他已經把寶押在了承乾身上,其實也不是他要押的,而是當初李世民非要他上承乾的船。
歷史上的承乾,幼時也是非常聰慧的,可是青春期后就開始漸漸的叛逆起來,最后完全就長歪了,成了一個人人嫌棄的惡太子,最終李世民幾次試圖保住他就失敗了。
秦瑯也不知道這歷史的車輪會不會滾滾前行的又滾進那道轍中,他還是比較擔憂的。
老程雖說是檢校太子左衛率,如今也正式成太子左衛率了,但老程雖說粗中有細,可教導孩子這塊,老程絕對不是什么合格的人,他連自家孩子都教的跟他心不往一塊,程處默都一直不喜歡老程的作為。
東宮老臣李納、裴矩走后,雖然也還有陸德明等許多大儒名臣,可是這些人都有一個特點,太過死板,就跟那些老學講一樣,不知變通,他們根本做不好承乾的老師,無法良好的引導承乾,只知道一味的勸諫,反對,這里不許,那里禁止,這種家長式作派,其實是最讓青春期的孩子逆反的。
秦瑯跟承乾有較好的師生情誼,同時秦家也早押注在了承乾身上,于公于私,秦瑯都不希望承乾出什么事。
“我一河北人,太子殿下未必肯用我聽我。”蘇定方有些無奈的道,河北人這個身份,是個抹不去的印記,也讓他始終難以真正的融化到朝廷中。他有時候挺羨慕秦瑯的,雖是個庶出子,可命好,在洛陽沒死,秦瓊的嫡子都死了,他個庶子活下來了,還運氣極好的參與了玄武門之變,成了靖亂協謀功臣。
“我這里給太子寫了封長信,你親自交給太子,他看過后就知道你能信且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