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步步的把武德朝的宰相們踢出朝,把長孫無忌秦瑯房玄齡等提上來,這里面的操作很復雜,進進退退。年輕的太子還看不明白,可李世民卻是煞費苦心。
“知道朕為何有時侯特別重用長孫無忌和秦瑯嗎?甚至比對房杜還更破格重用?”皇帝難得的對兒子說這些,“朕繼位之爭,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收回治權。從哪收?從裴寂、封德彝這些太上皇的心腹老臣那里收回,但是權力的交接從來不會是一帆風順的,裴寂等老臣也絕不會甘心的拱手相讓,所以朕讓長孫無忌、秦瑯在前前鋒打頭,讓房杜二人在后。”
“不是他們比房杜更厲害,而是他們兩人身份比房杜與朕更親,房杜若是沖在前,可能便是漢文帝之晁錯,朕想保都難。可無忌和秦瑯皆朕之心腹親貴,一個是朕的妻兄,一個是朕的女婿,他們就算錯了,也沒有誰敢迫害,朕大不了將他們貶謫,回頭再提上來。”
即位之權,搶班奪權如此,后來改革朝政,也是如此。
李世民用長孫無忌和秦瑯兩人在前面打頭陣,然后用房杜、戴胄等在后面,一步步的把一眾老臣踢出朝堂,收回大權。其間也是反反復復,長孫和秦瑯都曾百日罷相,數拜數罷,老宰相們也是進進出出。
都是為了平衡局面,一次次的妥協與交易,最終才換來了如今的局面。
“秦瑯在遼東雖是為國,但做的事影響太壞,太多人彈劾,朕罷他相,也是以退為進,否則這事若是繼續下去,秦瑯就不只是被罷相這么簡單,現在他只是罷相降階,其實沒多大影響。”
皇帝雖是天下之主,可也不能事事親自打頭沖鋒,更不可能站在百官的對立面卻硬干。
皇帝要做的是保持超然的地位,讓下面人去做事,甚至是爭斗,皇帝保持平衡便是,這樣皇帝永遠站在裁判的位置,便永遠是超然的。
如楊廣那般親自下場,懟天懟地懟空氣,可最終敗的還是皇帝。
當皇帝的,心中有桿秤便好。
“知道為何朕要讓秦瑯出巡東南嗎?知道為何出了這事,還依然讓他繼續出巡嗎?”
“老師忠心能干。”
“哈哈哈,確實,秦瑯年輕聰明又有本事,關鍵是他能打敢沖。福建、廣東、廣西、廣南此東南沿海四道,朝廷控制非常薄弱,有太多的俚越豪酋長勢力,大唐立國之初,對他們也只能是加以籠絡,給予各種特權,甚至給了自置官吏的南選大權。好在朝廷近年已經征服了突厥、吐谷渾、黨項等外敵,對內也完成了新朝改革,如今兵強馬壯,財賦充足,也終于可以騰出手來整理東南了。”
秦瑯就是皇帝的先鋒大將,讓秦瑯去沖鋒陷陣,既是相信他的能力本事,也是秦瑯不比其它人,他身份親貴,不用擔心出事。
“你可知道黨仁弘?”
“前廣州大都督府長史,廣州刺史,因貪污而治罪。”承乾答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黨仁弘是朝中難得的治吏人才,不論是太上皇還是朕,都對他評價極高。他不僅是員能打的武將,治理地方也很有才干,尤其是在西南諸州,對于治理蠻夷向來強硬。”
“可最后卻落得貪污百萬被治罪的下場,朕親自出面都保不住。”
“圣人為何要保一個貪官?”
“呵呵,貪官。”李世民笑了。
“黨仁弘是貪官也不是貪官,確切的說他是被害了,是嶺南的馮盎等土豪們陷害了他,有人處心積慮的設了一個局,做的天衣無縫,這事鬧起來,朕也無法保下他,只能將他押回朝治罪。”
“黨仁弘前朝時只是一個低級武官,家世也不顯貴,他也不是朕的心腹,所以馮盎等人敢這樣做局害他。若是秦瑯在廣州,你以為馮盎敢這樣嗎?就算秦瑯也如黨仁弘一樣被做局了,但以他跟朕的關系,朕要強保他,也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