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握著半杯溫熱的參茶。
皇帝長呼了口帶著渤海道長白山百年老參味的熱氣,眨了眨眼睛,全身似乎又暖了起來。
精神也好了許多,不再那么無精打彩總是想瞌睡了。
秦皇后拿了一個天鵝絨的松軟枕頭貼心的放到了皇帝的背后,讓皇帝能夠靠在榻上更舒適一些。
御榻前。
東臺右相來濟、西臺左相上官儀,還有中臺的左匡政裴行儉、右匡政賈潤甫,玉堂閣老崔敦禮、鳳閣計相李敬玄、鸞臺左執政程處默、右執政牛建武,憲臺肅政赫處俊,天官尚書劉祥道等分列左右,分別向皇帝當面奏報各衙情況。
皇帝的病情太過嚴重,御醫讓多休養,但今天皇帝還是特意傳旨召見這中樞諸衙的長官大臣們,已經有了幾分托孤之意。
皇帝在正旦頒布詔令,更改官制,也是一番要大展拳腳的態勢,但如今顯而易見,皇帝也知曉自己情況不妙。
龍朔新政,如果連龍朔天子都沒了,又談何龍朔新政呢。
原翰林院大學士承旨崔敦禮,如今新官制下翰林院改名玉堂,做為太后的舅父,七十多歲的崔敦禮也是三朝宰相,“請圣人安心休養,朝廷軍政事務自有臣等盡心處理。”
皇帝手捧著茶杯,目光從一眾宰執們身上掃過,最后直接道,“朕悔不當初,萬不該聽信奸邪術士之蠱惑,服用那丹藥,如今大錯鑄成,悔之已晚。”
“不說那些了,你們也不用安慰朕,朕清楚大錯已成,無力回天了,朕愧對太師,將來下九泉,也將無顏面對太祖高祖圣祖他們·····”
“朕要立太子!”
皇帝一咬牙,露出了堅毅之色。
“二皇子潞王隆慶,乃朕與皇后嫡次,當立為儲。”
太子夭折也不過五歲,如今嫡次子潞王也僅三歲,可對于病重的皇帝來說,這也是沒有選擇的事情,他其實也明白,一旦他病危難治撒手而去,這帝王傳承可能還會有麻煩。
趁現在早定太子之位,也是早安全。
皇帝也考慮過諸子年幼,是不是傳位于兄弟,比如皇七弟晉王李弘,那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最后終究還是有幾分私心,有兒子誰又舍得傳位于兄弟?
此時殿中除了皇帝和一眾相公們,便只有秦皇后在,聽皇帝說出這話后,皇后面色復雜,轉身到屏風后面,抱出了三歲的潞王李隆慶。
“二郎,拜見諸位相公!”
才三歲的潞王李隆慶還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孩童,一手牽著母后,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望著一眾紫袍玉帶的相公們。
“拜見相公們。”李隆慶很有禮貌的行禮拜見,動作倒是看著成穩。
皇帝李曌招手,皇后把潞王抱到皇帝面前。
皇帝揉了揉兒子的頭發,現在看到次子,他都還會想起已經懂事的嫡長子,一想到那位被他寄予厚望的嫡長子居然夭折,李曌現在還心痛的不能呼吸。
“諸公,拜托了!”
玉堂閣老崔敦禮也是看的心中嘆息不已,上前一步,“臣等敢不奉詔,這便為圣人起草立儲詔敕!”
皇后趕緊讓人取來紙墨筆硯,移來一張幾案,七十多歲的崔敦禮便在眾人面前開始草擬制書。
東臺右相來濟,畢竟是政事堂之首,執掌政事筆的宰相,此時也站出來躬身奉詔。
之前相公們也私下議論過,萬一出現最壞的局面,到底該怎么辦,是擁立皇帝幼子為儲,還是兄終弟及,立皇帝成年的兄弟為儲,是否要請太后垂簾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