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奉命。”
鄭芝龍低下了頭,恭敬的行了一禮。
而后穩了穩心神,向著左右各看了一眼。
鄭森的眼眸之中帶著崇敬,面帶笑容微微頷首。
而一旁的鄭鴻逵神情深沉,眼眸之中卻是無奈的成分更多。
鄭芝龍的目光頭來,鄭鴻逵輕嘆了一聲,微微垂首。
“靖海侯,請。”
代正霖微微側身,鄭芝龍在深吸了一口氣后邁步上前,與鄭森、鄭鴻逵三人跟隨著代正霖進入了燕國公第之中。
四人沿著青石鋪就的路徑穿行,廊廡重重,庭院深深。
一路上鄭芝龍始終低眉順目,不敢隨意張望,更不敢窺探府內情形。
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濕,汪直被誘殺的前塵舊事如陰影般籠罩在心頭,讓他難以安寧。
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實在令人窒息。
鄭芝龍強自壓抑著內心的忐忑,跟隨代正霖轉入最后一道院門。
門前四名全副武裝的甲士肅立兩旁,冰冷的鐵甲在陽光下泛著寒光。
然而就在踏入院門的剎那,鄭芝龍的瞳孔因驚愕猛然放大。
正值午后,秋日的陽光透過庭院中的古樹枝葉,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一道身著窄袖赤紅過肩蟒衣的身影負手而立。
那人腰系玉帶,未佩刀劍,從容平和的氣度與這肅殺的府邸格格不入。
“靖海侯遠道而來,本來應該親去前廳迎接,但是奈何公務繁忙,實在有失遠迎。”
陳望的聲音溫潤如玉,全然不似鄭芝龍想象中的殺伐果斷。
更讓鄭芝龍震驚的是,這位權傾天下的燕國公竟闊步向前,主動伸出了雙手。
鄭芝龍心神震動,下意識的也抬起了手。
兩手緊握在一起,鄭芝龍感受到了從陳望的雙手之中傳來的沉穩力道。
鄭芝龍此前預想過無數種見面的場景
或威嚴震懾,或冷眼相待,卻萬萬沒想到陳望對他卻是態度溫和。
“國公如此厚待,下官……下官……”
鄭芝龍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陳望的態度確實溫和,氣度從容平靜,但是鄭芝龍卻能夠從陳望的身上窺視到那暗藏的血氣。
但凡是了解過陳望生平,知曉過陳望過往經歷的人,絕對都能知道陳望絕非是什么溫和平靜之人。
新政案兩月之間,牽連人數數以萬計。
無論是戰陣之上,還是朝堂政斗之間,陳望向來都是殺伐果斷,絕無半點心慈手軟。
“靖海侯一路風塵,我已命人備好了飯菜,萬般事務都先留到飯桌之上再言。”
陳望握著鄭芝龍的手臂,笑道。
順著陳望所指的方向看去,鄭芝龍才注意到偏房內已擺好一桌精致的席面。
“國公厚意,下官感激不盡。”
鄭芝龍再次躬身,這一次他的動作明顯從容了許多,心中略松。
若是陳望真想殺他,也不必要再費這么多的周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