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東覺得有些可笑:華萊士話語里所指責的“斑比”,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內心深處的投影,其實根本和陸恪沒有任何關系,他所譴責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態度、每一個想法,全部都是他自己腦海里的折射。
也許,這就是陸恪所說的“什么樣的人就能夠看到什么樣的世界”,阿爾東現在終于可以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
“阿爾東,你知道你現在多么可笑嗎?我正在努力配合你,我始終在委曲求全,但在你的眼中卻沒有任何價值!當你高高在上批判我的時候,不要忘記了,你和我一樣,我們都是從貧民窟走出來的貨色,你也沒有多少高貴!我們都是一樣的!你不是斑比,你永遠都無法成為斑比,你的骨子里還是和我一樣的人!如果我是垃圾,那么你也是!不要假裝自己已經改變了,你依舊是那個躲在垃圾箱后面哭泣的膽小鬼!”
華萊士已經口不擇言,腦海里的所有話語全部一股腦地傾倒出來,死死地抓住求生繩索,拒絕放手。
阿爾東有些于心不忍,他終究還是心軟。
腦海的記憶不由就再次回到了童年時代,那些不堪而破碎的過去又再次涌上心頭:
兒時瘦弱矮小的他似乎遠遠落后于同齡人,始終沒有發育長大,隔壁那條街的小混混們總是把他追趕的抱頭鼠竄,最后倉皇地逃到教堂后面的那條小巷子里,躲在垃圾桶后面瑟瑟發抖,因為恐懼也因為憋屈還因為憤怒,他抱著膝蓋自己向自己發火,埋怨著自己的不爭氣,忍不住就偷偷哭泣起來。
他甚至不敢回家,因為那群小混混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如果他不上交自己的午餐費,他們就不會離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放學之后,或者第二天上學之前,他們總是能夠在家門口堵住他。
他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他甚至無法鼓起勇氣對抗那些小混混們,因為他們都一個個都比他更加高大強壯,還因為他們的領頭人有一把手/槍。每次被搶走午餐費之后,當其他同學用餐的時候,他就只能躲在衛生間里餓肚子,卻不敢告訴母親。
如果不是華萊士的話,他可能永遠都躲在那個垃圾桶后面;如果不是華萊士把那個領頭人的手/槍偷了過來,他可能永遠都無法吃飽午餐;如果不是華萊士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挺直腰桿,他可能永遠都無法走出來。
這些,他知道,他全部都記得,仍然沒有忘記;但他也知道,他們是時候長大了。
但這一次,他沒有放任自己的情緒占據上風,經過這數個月的起起伏伏,他終于確定了自己的目標,他也終于成為了一名真正的九人,他不想要再回到過去。
他喜歡現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