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兩刻鐘,一壺不知品質的云鼎茶,便被這個伙計送了進來。
許策也沒挑剔,示意伙計離開雅間后,將壺中的云鼎茶,倒至瓷杯,微微抿上一口。
從辰時,坐到午時。
大廳里,客人越來越多,滿滿占據了所有的桌椅,酒香四溢,熱鬧非凡,仿佛是從來沒想過下一場鬼火可能會降臨到白玉樓上。
一名由白玉樓掌柜請來的入云閣姑娘,也是在千呼萬喚中出來,款款走向戲臺。
……
“你再說說,今天讓你過來那人的情況,真的是士子?”
長春街,白玉樓前。
足有兩百斤,滿身肥肉的鐵彪,突然停步下來,眉頭微皺。
在其一旁,有四個身手矯健的壯漢,手持木棍,威嚴而立。
“彪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做酒樓伙計的,別的本事或許沒有,但眼力可一點也不差。士子這等身份,尋常人想裝那也裝不出來啊。”
面對著鐵彪的再三質疑,中年伙計一點都沒敢有不耐煩的心,卑躬屈膝著答道。
“嗯,那行,上樓吧。我倒要看看,這個士子能說出什么大生意來。要是拿什么小打小鬧的事兒來消遣爺,呵……”
鐵彪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細瞇成一條線,轉頭望向自己帶來的四個壯漢中為首的光頭,一張臉皮笑肉不笑:“只要他不是秀才,哪怕是童生,也得給我把腿留下!”
“是。”
光頭壯漢聲音低悶,手中的木棍在出聲之際朝著半空揮舞數下,風聲呼嘯。
“彪爺,這邊請。”
中年伙計眼觀鼻鼻觀心,等著壯漢一頓揮舞后,才做出請鐵彪上樓的手勢。
話他傳到了,五兩碎銀也到手了,士子的腿斷不斷,關他什么事!
暗想著這五兩銀子等會怎么花,中年伙計快速登上三樓。
正在他要帶領鐵彪前往雅間的時候,站在三樓樓梯口的鐵彪,又突然停了下來,目光上下打量著一直站在樓梯口的酒樓伙計,道:
“最里面那間雅間里,是不是有一個身穿襕衫的士子,在這幾個時辰里,有出去過?有沒有見過什么人?”
“答彪爺話,約莫兩個時辰前,里面的公子出門朝著小的要了一壺云鼎茶,還說了一大堆如何煮水的話,什么最次井水,需用二沸的水。”
身為白玉樓伙計,自然不會不認識縣南貧民窟的鐵彪,當下回道。
“沒出去,沒見過人。在酒樓不喝酒要一壺云鼎茶,看來的確是個士子,很好。”
鐵彪頷首。
雖然,他也深知自己現在要見的,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子;所要進去的,不過是一個藏不了多少人的雅間。
怎么可能會威脅到他的性命呢。
但是,對于從貧民窟里,一窮二白搏命搏出來的他來言,小心行事的準則,早已經是深入骨髓里。
多問幾句話。
花不了多少時間,卻有可能在關鍵時刻救得他一命!
“公子,這位便是彪爺。”
雅間門前,中年伙計稍候些許,見彪爺的確沒什么事,示意可進去后,這才推門,向著許策介紹道。
“哈哈,怎么稱呼啊。”
沒等許策開口,鐵彪率先一步跨入,瞇著的眼睛,一瞬間就將雅間布局全部掃視一遍。
收攏的目光,凝聚在坐在主位的許策身上。
既不先自我介紹,又在明知許策可能是士子身份的情況下,不稱許策為公子。
言語之間,盡是反客為主之意。
果然,能夠做一方大佬的,沒幾個簡單人物。
第一次見到鐵彪的許策,內心暗嘆。
將已經冷卻了的茶,往旁邊一推。
像是沒有聽到鐵彪的問話,許策抬頭,望了眼彎著腰低人大半個頭的中年伙計,聲音緩緩:
“一個半時辰前我就已經點了一桌上好酒席。貴客既已臨門,酒席自不應遲來。下樓去催一催。”
“另,今天大廳那姑娘,彈得曲頗合我心意。”
“下樓的時候知她一聲,就說,一介草民許策。”
“請姑娘上樓操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