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薛規猛然間意識到,在賜爵這件事上,軍將世家也摻和進去了,只是做得比較隱晦而已。繼續保留著勛爵世家,讓它成為與文官士林之間的緩沖,是軍將世家目前最好的選擇。開國數十年,天下承平,戰事越來越少,五軍府慢慢地處于內閣的下風。而一旦文官跟軍將發生沖突,圣上多半會信任文官,因為他們沒有兵權,不用擔心會造反謀逆。
想到這里,薛規有些理解劉玄跪拜三天,求在楊慎一門下,然后苦心讀書,苦心積慮地去考進士的用意了。
最后薛規長嘆了一口氣道:“四郎總是想得太多了,操心的事也太多了,苦了他自己啊。”
劉乾看了薛規一眼,只是看到一臉的憐惜,也緩緩地點點頭道:“是啊,四弟他確實過于勞心勞神了。”
“我看過邸報,說星瞻州經略府上奏,說星州為國門,諸多海外國朝拜求貢,第一站便是那里。只是經略府苦于缺知禮迎賓的官吏,累次上書求請中樞遣禮官過去,專司送迎之事,免失國體。賈大老爺為勛爵世家,知禮儀,又長得一表人才,何不推薦其為鴻臚寺遣員,專駐星瞻州?”
聽完薛規的話,劉乾不由一愣,這一招高啊。星瞻州離京師萬里,坐船都要半年,派到那里去,基本上沒個三五年是回不來的。而且那里天氣濕熱,瘴疫橫行,賈大老爺去了后能不能回來都還難說。就算回來了,賜爵也都搞完了。說不定為了面上好看,有恩旨特意讓賈政從榮國府分出來,單獨封爵立戶。到時候這一位鬧得再不堪也沒事,自有法司辦他,卻跟賈政這二房關系不大了。
想到這里,劉乾站起身來拱手贊嘆道:“難怪四郎說,如果世叔入朝為官,必定位列閣老。”
薛規連忙擺擺手道:“那是四郎的玩笑話。我這身子骨,天天想著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日夜憂思,沒兩年就會被熬死。”
送走了劉乾,回到內院,只見薛太太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不客氣地道:“老爺,寶釵兒可是你的親女?”
“當然是了。”
“那你為何將趙姑娘派到杭州去,那簡直是送羊入虎口。現在劉四郎的書信都是趙姑娘持筆,你看看,這叫什么事?”
薛規剛跟劉乾談完,想著朝堂里的那些破事,腦漿子都快要沸了,現在又聽到這件事,頓時腦仁都要炸了。
“我太太啊,當初派趙姑娘去杭州,替大姐兒照顧四郎,你可是知道的,這會怎么又鬧將起來了。”
“我當初就沒答應。趙姑娘長得那般模樣,是個男人都按捺不住。而四郎長得一表人才,年輕有為,文采出眾,兩人怕不是一見面就黏到一塊去了,到時你叫大姐兒嫁過去怎么辦?有你這么做父親的嗎?有這么作賤去討好女婿的岳丈嗎?”
“你胡說什么!我是大姐兒的親生父親,不為她謀劃,還會為誰著想?你以為劉家的媳婦那么好當?多少人瞪大著眼睛找我們薛家的茬?好逼我們悔婚!”
“也用不著怎么上趕著送美姬嬌娘過去吧。”看到薛規發火了,薛太太反倒氣弱了,喏喏地爭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