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天保并不是個鼠肚雞腸的人。
雖然自己曾經被孫傳庭逮住,押著北京差點掉腦袋,但是話得這么說,兩軍作戰,各為其主,孫傳庭是官軍長官,憑什么不抓你?
因此他并不懷恨孫傳庭。
好在孫傳庭并沒認出譚天保來,如今的譚天保,形容整潔,儀表堂堂,與當初那個黃皮寡瘦骯臟猥瑣的俘虜判若兩人。
馬祥麟與孫傳庭聊了一陣,說了些安慰的話,即便告辭。把譚天保留下來,協助孫部請來的郎中,一起醫治孫傳庭的耳聾之疾。
孫傳庭請來的郎中,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據說醫道頗精,他耐心地給孫傳庭把脈,看舌苔,一番認真地“望聞問切”之后,說:“大人之疾,乃火攻六陽脈,積氣阻痹,需調理腎氣。”
他開了一副方子,命人抓藥熬藥,給孫傳庭喝下去。
一連喝了兩劑,并不見效。
孫傳庭著急,手下將領們也都著急,不光是擔憂病情,更重要的是——孫傳庭已經寫了要求面圣的奏折,一旦皇帝批準了,去皇宮里叩見皇帝,你卻是個聾子,怎么和皇帝說話?
難道讓崇禎皇帝象馬祥麟一樣,在紙上寫字給你看么?
絕無可能。
因此,必須盡快把孫傳庭給治愈。
這不但涉及到個人身體健康,也事關整個部隊的大局。
中軍官問譚天保,“譚醫官,您有什么好辦法沒有,老郎中的藥湯已經喝了兩劑,好象沒怎么見效啊。”
譚天保并沒有治療耳聾的經驗,除了協助老郎中配藥煎藥,也反復琢磨,但卻并沒想出太好的治療方案來。他對中軍官說:“大人得的是急火攻心之癥,最好是把心情平靜下來,才有助于藥效。”
“哎呀,怎么平靜?”中軍官愁眉苦臉,“您可不知道,全軍上下都要氣炸了,我們辛辛苦苦,浴血奮戰,結果受到這般不公待遇,哪個不是義憤填膺?我們恨不得殺入北京城,向兵部講理去。孫將軍又是個倔脾氣的人,哪里還能心情平靜?”
譚天保咂了咂嘴。
沒錯,就是因為孫傳庭脾氣倔,這才導致急火攻心,讓他平靜……那就不是孫傳庭了。
可是他也沒有好辦法啊。
仔細回憶當初在成都,向葉飛然學來的醫術,似乎也沒有對付耳聾的特別有效的手段。
老郎中的湯藥,又喝了一劑,絲毫不起作用,孫傳庭更加如坐針氈。
中軍官沮喪地對譚天保嘀咕,“我看,這苦藥湯再喝上一年,只怕也治不好將軍的耳聾之癥。”
譚天保也無可奈何。本來嘛,中藥以調理為主,對付急癥并不擅長,這樣慢慢調理,調到猴年馬月只怕也有可能。
忽然他靈機一動,孫傳庭得的是急癥,突然間就耳聾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象中毒或是受傷那樣的驟然性損傷,以“調理”的方法對待,根本就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