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傾斜,遠遠看到富水縣的輪廓,撿人少的郊外過去,穿墻隱身而過,走過熟悉的街道,直接去了恩師曾經住過的那棟小院。
半開的院門里,一個小男孩偏頭看過來。
“你們找誰?”
庭院古樹如華蓋,枝葉沙沙的在風里輕搖,樹下雅致的石凳石桌早已不見,想來被新搬進的這家人扔了吧。
陸良生朝孩童笑了笑,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屋里,像是孩童的母親端著一盆要洗的衣物出來,似乎聽到孩子剛才跟人說話,看了看門口。
“小石頭,剛才你跟誰說話啊。”
“那啊!”
孩童從地上起來,臟兮兮的手指頭指著門口離開的兩人背影。
“一個道士,一個奇怪的大哥哥,還有頭老驢,大哥哥還扛著一口棺材,就像爺爺去世時躺的那個……”
哐當,木盆掉在地上,婦人嚇得臉色發白,一下把孩子嘴捂住,她的目光里根本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
出了富水縣城,兩人一驢也沒在多談,就連蛤蟆道人和一向喜歡說話的聶紅憐罕見的沉默,沿著腳下這條路筆直向南,就是陸家村和北村了。
天光垂在棲霞山巔,灑下昏黃照來,叮鈴鈴的聲回蕩在道路間,一片片金黃田地里的身影大抵習慣了南來北往的駑馬頸脖間的鈴鐺聲,偶爾只是一兩人直起身,讓背脊放松一下。
然后,看到兩人一驢朝這邊岔口走來,使勁揉了揉眼睛,丟了手里鐮刀跑上田埂,朝周圍埋頭收割莊稼的村人大喊:
“大伙別忙了!!”
周圍一眾忙碌的村民直起身時,那農人摘下頭上的草帽,朝路邊走上進村的泥道兩人揮舞。
“良生!!”
田地間忙碌的村人一聽這名字,丟了手中農具,一窩蜂的沖去路上。
“良生!”“都來啊,良生回來了!”
“我去通知陸叔和李嬸兒!”
年齡稍小的一人,摟著松垮的褲子,光著腳丫就在田埂上飛奔朝村里跑去。
進村的泥道上,人群涌上來,里三層外三層的將陸良生圍住,好在看不見他肩頭施了障眼法的棺木,不過仍舊七嘴八舌的在問。
“良生啊,最近你都到哪兒去了?”“對了,外面說你砸了皇帝的宮殿是不是啊?”
“……大家小聲點,都別說了,先讓良生回家,千萬別跟外人提起他回來了。”
“就是就是,最好北村的人也別說……”
“那個……我就是北村的。”
陸良生聽著村里沾親帶故的親戚關心的話語,他站在那里難得露出微笑,遠遠的,就聽一聲“良生!”
村口,李金花和陸老石的身影小跑而來,身后還有八個牛高馬大的壯漢緊緊跟著,那身肌肉緊繃的皮膚,映著夕陽綻出金屬般的質感。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