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實際上在西方,這種兌換存貸的銀行在十二世紀已經有了雛形,而在二十多年前意大利就有了真正的商業意義的銀行。
但在大周,那些錢鋪銀莊仍然是與當鋪緊密相連,基本上是以抵當為主,而兌換并收取手續費用這種業務也并沒有出現多少年,還處于一種緩慢而凝滯的萌芽狀態中,甚至還遭受許多抵制和不信任。
這從薛家的典當行對這種錢鋪銀莊的方案態度就能看出一二來。
“……,我舉個例吧,比如銀莊股東出資一百萬兩,那么這一百萬兩便是股金,另外比如戶部存入三十萬兩,嗯,其他一些為了方便通存通兌也就是生意往來的商賈們零星存入七十萬兩,那么總計兩百萬兩,那么我們理論上便可以將一百萬兩進行放貸,因為這實際上是來自股東的股金,無虞會被取走的,……”
“……,但實際上,戶部這三十萬兩銀子可能一年都不會取用,也可能一個月之后因為山西大旱或者江西洪災需要銀子賑濟就要取出二十萬甚至全部,同理,這些商賈們存入的銀兩,這個月在揚州存入,下一個月他可能要在京師用于支付他購買的貨物要花掉一半,又或者再下一個月他要在大同收購來自塞外的馬匹皮貨又要支付掉另一半,……”
……,與此同理,也許等兩個月他又在洛陽賣掉了貨物收回了貨款,繼續存入,這無數個商賈在這種不斷的時間交錯中,始終會有相當一部分銀兩積留在銀莊中,周而復始,經年不絕,……”
“……這一部分銀兩看起來是不斷變化的,但實際上大家細算一下,基本上可以確定下來一個大概幅度,比如一百萬兩中可能會有五六十萬兩始終不斷的存入取出,而剩下幾十萬兩就是在積留在銀莊中,便是可以用于放貸的的銀兩,……,另外也可以設置一些前置程序,比如要取大額銀兩,須待提前一段時間來通知,以便讓銀莊準備,……”
說得很繞,但是卻淺顯易懂,馮紫英專門強調了這樣一種存取之間時間差和概率問題,這勉強讓這些人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是卻都覺得相當復雜而且仍然是不確定性太大。
“可是紫英,如果遭遇所有人同時來提取銀子,而你又把這些銀子都借了出去,那么你怎么應對?”方從哲忍不住再問了一句。
“方大人,這種概率很小,或者除非有特殊原因,幾乎不可能,比如有一千個商人都在這里存取銀兩,他們來自京師、南直、山西、湖廣、閩地,甚至相互之間既無交道也不認識,怎么可能同一時間來取錢?”
馮紫英耐心地解釋:“除非是某種特定情況下,比如朝廷認為銀莊存在問題,要予以查封這一類的情形,這也是為什么我希望戶部能夠入股或者在銀莊開戶的緣故,這相當于將朝廷的信譽借用了一部分給銀莊,使得廣大商賈增強對其的信任程度,甚至如果戶部成為其股東,亦可派駐人員對其進行監督,防止其濫用錢銀或者不按照當初設定的方向來開展業務,……”
馮紫英的話在大殿內回響,也激起了整個殿內一干大臣們的深思。
這種開天辟地的思路實際上并不復雜,某種意義上其實就是一層紙,一點穿就明白了,但就差那一點穿的靈感。
至于如何來具體操作,卻還有很多須待細細斟酌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