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薊鎮總兵……”馮紫英大略知曉意思了。
陳敬軒這個時候被調走,看上去也是升任,但這種關鍵時候被調走,說明什么?說明皇上不放心陳敬軒了!
可陳敬軒不是皇上一手提拔起來的么?沒有永隆帝的親點,他怎么可能從一個漕運總兵官出任薊鎮總兵這種要職?
漕運總兵管幾個兵,薊鎮總兵管多少兵?
這樣的擢拔,若不信任,怎么會委以重任?但現在卻又突兀地轉任了,而且還寧肯把這個總兵官空缺出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紫英,利益之下,誰又能說得清楚?”馮唐感慨,“問題是這卻給為父出了一個難題了,這薊鎮總兵空缺,這接近兩萬多兵分屬下邊幾人掌管,你說我走馬上任,是調整還是不動呢?調整的話,你爹我人生地不熟,該相信誰?”
“爹,也不急在一時,慢慢來嘛。”馮紫英只能寬解,對軍中將領的情形,他也是一無所知,自然沒法出主意。
“慢慢來?”馮唐看了一眼馮紫英,“我也想慢慢來啊,給我兩三年時間,我自然可以慢慢來調整,可如果他們不給我這兩三年時間呢?”
馮紫英心中一緊。
他自然知曉老爹所說的這個“他們”是指誰,有可能是太上皇,也有可能是義忠親王,甚至也有可能是皇上,稍不注意就是圖窮匕見,一不小心就是毀家滅族之禍啊。
這等奪嫡之爭,甚至比面對建州女真更危險,難怪老爹如此緊張頭疼,不愿意來這遼東。
在三邊當總督多好,永遠也輪不到甘肅、寧夏、固原和榆林兵,真要到動這四鎮兵的時候,局面只怕比前明“靖難之役”時候更瘋狂了。
“而且,這遼東鎮和薊鎮的分守副總兵、參將和守備,有幾個不是武勛出身?還是那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到最關鍵的時候,誰又能分得清楚忠奸?我又敢相信誰?”馮唐以掌擊桌,“所以我和張景秋和柴恪都說了,要我去遼東可以,我要我的人。”
馮紫英這才明白,老爹這是在以退為進。
“那薊鎮這邊您的意思……”馮紫英也有些緊張。
“紫英,我先前不是問了你么,太上皇和皇上,你覺得誰更有機會呢?”馮唐悠悠地道:“不要夾雜私人感情,我知道皇上很看重你,可是只要我們馮家不倒,誰當這個皇上也一樣會看重你,而我們一腳踏錯,他在青睞看重你,連他自己都自身難保,誰還能管得了我們一家?”
馮紫英心中一陣發寒,看著自己老爹面無表情的臉,或許這才是自己老爹真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