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騎,具甲,善使弓箭,幾個字兒從吳耀青嘴里出來,讓馮紫英心中也是一沉。
雖說北地邊陲馬不算是特別稀有的東西,但是能夠被賊匪用于騎射的馬絕非尋常駑馬,這等良駒若非軍中所有,就只能是地方大戶豪門才能一口氣拿得出三十匹了。
具甲就更不一般了,吳耀青口中的具甲就絕非尋常獵戶那等硝制的皮甲,而是實打實的牛皮編制的皮甲,甚至還可能混編有鐵絲鐵環!
可能具這種甲的,能是什么人?
大周對出火銃之外的冷兵器管制并不嚴格,但是對于甲胄卻是緝查甚嚴,便是尋常大戶私藏幾具都要冒極大風險,這一下子冒出來七八具甲賊匪,這永平府的賊匪水準已經高到了和正規軍相當的地步了么?
善使弓箭聽起來倒是尋常,這山區獵戶能用箭者眾,那等好手也不少,不算什么。
但是要知道己方中箭者卻不是尋常人,乃是吳耀青招募來的北地好手,聽風辨位不在話下,居然躲不過對方的弓矢!
這等水準,馮紫英想不出哪路賊匪這么厲害?
“他們突襲情形……”馮紫英沉吟著道。
吳耀青也知道這位東家怕是起了某些疑心,三十騎,具甲,神箭手,就算是永平民風驍悍,好勇斗狠,但是這還是有些超出了想象了。
“我也問過府里邊兩位,他們都是跟隨總督大人多年的,但據他們說,這種伏擊和后來的圍襲不像是軍中風格,……”
馮紫英搖搖頭。
馮安馮泰是老爹留給自己的兩名仆從,一個是戰場上摔傷了腰部,一個是右腿中箭瘸了,但是一身武技和經驗都還在,所以才從親兵隊中退出來跟隨老爹當了長隨,現在跟了自己。
二人雖然在單打獨斗上不及吳耀青招募之人,但是卻都是能使得一手好弓箭。
也全賴二人的弓箭阻擊,才遏制住了對方的突襲攻勢,使得對方未能全數發揮力量,也才給了己方的機會,否則,究竟會演變成什么樣,還真不好說。
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甚至可能是熟門熟路,干慣了這種活兒,肯定也早就有演練,若真是和軍中之人有關,自然不會把軍中進擊合圍手法拿出來,而且這等賊匪未必就都是軍中之人,也有可能是逃兵,也有可能是大戶的護衛。
但無論如何馮紫英覺得都應該和薊鎮那邊脫不了干系。
尤世功執掌薊鎮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有些,薊鎮不僅僅有李成梁的嫡系,還有麻貴的人馬,而尤世功以前并無執掌一鎮的經歷,在經驗上要欠缺一些。
現在馮紫英還不清楚這幫人襲擊自己家眷的目的和意圖,但是他可以肯定是和圖財無關了。
是因為自己要索回那數百匠戶動了某些人的奶酪,還是自己開始著手調查從京師經盧龍到遼西這條官道上幾年來發生的被劫案件?
甚至還有更隱蔽更復雜更深層次的因素?
馮紫英不能不多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