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沉甸甸的,馮紫英點點頭:“張大人和諸位閣老都在,張兄趕緊去吧,下來再聯系。”
張瑾也不敢久留,點點頭進去了。
出了文淵閣,馮紫英心情頓時大壞。
察哈爾人要南侵,正還在擔心建州女真會不會也趁機出幺蛾子,沒想到西南卻要生亂了,怎么會這么巧?
馮紫英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馮紫英從來不憚于猜測努爾哈赤的狡詐和惡意,在他看來,建州女真就是一頭尚未長成的虎,如果不及早削弱遏制,遲早要對大周構成致命威脅,哪怕有了自己這個變數加入進來,但是很多已經固化的社會結構帶來積弊和痼疾都不是哪一個人能隨便改變得了的,他有這個心理準備。
林丹巴圖爾原本還應該要幾年才膨脹起來的野心陡然在今年就爆發出來,沒準兒就是努爾哈赤的手段。
前世中努爾哈赤并沒有和林丹汗有多少交織,而是他的兒子皇太極才完成了對林大汗的絕殺,甚至一舉把察哈爾人攆到了青海,最后毫無阻礙的接受了林丹汗的八大福晉。
但是今世,歷史已經有些偏離原有航向,大明變成了大周,李成梁變成了自己老爹馮唐,而烏拉部也沒有被建州女真吞并,甚至連科爾沁部也沒有完全倒向建州女真,再加上舒爾哈齊父子的逃脫托庇于遼東鎮并著手壯大自身,估計這些都刺激和影響到了建州女真的策略調整。
當努爾哈赤認為他無力一家來吃下遼東時,他可能就要想著辦法來唆使林丹汗來作祟了,那么播州楊應龍這邊呢?
建州女真在京師城中有聯絡點,就像葉赫部一樣,肯定還有隱藏的角色從事其他秘密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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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楊可棟雖然人在京中當人質,但是一樣可以承擔起一個情報聯絡點的作用,畢竟播州是大周治下,就算大家都知道他是人質,也得要在表面上表示禮遇尊重,不可能對他的行徑有太大限制。
那么建州女真和播州楊氏的接觸也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兒,一拍即合,各得其所也很難說。
想到這里馮紫英心中就一緊。
因為他一下子還聯想起了當年在臨清時遇到的倭人藏身于白蓮教中的那一幕。
內憂外患,似乎都不再像前世歷史那樣并無牽扯瓜葛,似乎在被一根無形的線給牽動,不知不覺的形成了一個網絡一般,而被網在中央的那個蟲子的就是大周,甚至這個蟲子自己還在不斷的內訌作死。
坐上回府的馬車,馮紫英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大周的敵人在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內部的,外部的,原來是亦友亦敵,現在逐漸變成敵人的,原來是癬疥之患,現在變成了肘腋之患甚至心腹之患的,都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了,這不能不引起馮紫英的警惕。
馮紫英很清楚自己并不比葉向高、齊永泰他們高明多少,他們也并非對大周內憂外患不了解,但是他們卻很難真正分清楚其中的輕重,這不是他們眼光問題,而是歷史局限性讓很多偶然變成必然的不確定性都難以判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