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趕緊擺手,這話必須要挑明,對外他也一樣要重申,牽個線搭個橋而已,沒地把自己名聲壞了,這一點他也早就和賈赦、王熙鳳他們說明白,若是誰要往自己身上推,他可要翻臉,哪怕是王熙鳳也不行。
“嘿嘿,那也好,你要愛惜名聲,愚伯可不在乎這個。”賈赦毫不在意地道:“愚伯是這么想的,紫英你去和蒙古人要折扣,這么大一筆銀子不可能沒有折扣,哪怕一成兩成,總得給點兒,到時候真金白銀咱們也不短他們的,最快速度送到,……”
馮紫英對賈赦已經沒有多少語言了,這賈赦擺明態度就是還要吃這一嘴,吃蒙古人的,而且篤定自己能從宰賽那里拿到折扣,弄得他還真不好說。
宰賽那里要貨物不要銀子,折扣肯定也是能拿到的,但不會太多,比如九二折或者九五折,還要看被贖對象,像陳瑞師和柳國荃這種頂多九五折,像哨官、把總一類的,打捆倒是八折都可能,本身也不值幾個錢。
見馮紫英沉吟不語,賈赦心中一喜。
說實話他也是沒太大把握,畢竟馮紫英能和蒙古人牽線搭橋已經是其他人無法做到的了,現在還要去蒙古人那里虎口奪食要折扣,這可就真的有點兒強人所難了,但是難也是別人的難,賈赦這些方面素來是臉皮無敵的,只管著看著馮紫英。
“赦世伯,小侄倒不是說做不到,但這里邊有許多難處,蒙古人沒那么好說話,人在他們手上,是我們有求于他們,須得要花費不少心思啊。”馮紫英語速放緩,他不能讓這廝得寸進尺,“而且據小侄所知,那內喀爾喀人首領宰賽也不是好說話的,真要惹惱了他,不要這幾萬兩銀子,送上幾個人頭,那豈不是反而成了壞事?”
“紫英,我自然是知道里邊難處的,原本說需要什么花銷你卻又是一個不缺銀子的,……”賈赦假模假樣的嘆息了一聲,“你也莫怪愚伯如此,實在是現在府里不景氣,璉兒去了揚州只顧著自己,聽說他在揚州都納了兩房妾室,都是那揚州瘦馬清倌人,花費巨萬,愚伯這邊呢,你也知道你嬸子那兩個兄弟都是不中用的,你岫煙妹妹她爹更是無聊,去賭場跟著一幫人胡羼,弄得一身債,成日里東躲西藏,前幾日還被人攆上門來,稱如果再不還債,若是遇上了便要割了他耳朵去,弄得岫煙成日抹淚,……”
馮紫英只是知道那刑忠在賭場欠了不少銀子,其中不少還是欠賈瑞的,卻不知道還欠了外邊兒許多。
這等能在賭場放債的自然都是有些倚仗的,若非如此,如何能收回賬來?刑忠遇上這等事情,利滾利,若是賈赦不肯幫他,只怕難得脫身?只是要讓賈赦出銀子幫他,那又比太陽從西比出來還要難了。
“赦世伯是打算幫一把?”馮紫英順勢將對方一軍。
“紫英,愚伯也還有一家人呢,哪里有銀子來幫襯他?琮哥兒還小,日后花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你二妹妹也還沒嫁人,這幫了刑忠,那還有一個邢德全,邢家人愚伯還能幫得完?”賈赦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但又眼珠一轉:“不過畢竟是親戚里道,愚伯也不能不聞不問,……”
馮紫英就有些納悶兒了,這賈赦繞來繞去說半天,究竟想要表達一個什么意思?
或者是想讓自己出銀子來替刑忠還債,好像說不到這個理兒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