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奴婢哪里敢……”云裳惶然。
“不是你的事兒,是相公心里怎么想,……”沈宜修調笑,“你跟著相公都多少年了,我和相公才成親一年,哪里比得上你們之間的情誼?”
云裳更見緊張惶惑,倒是馮紫英不在意地笑了起來:“怎么宛君還和云裳拈酸吃醋起來不成?好了,云裳,這是奶奶和你開玩笑呢,躺一會兒吧,別受涼了,你這是天癸來了吧?受了涼身子可吃不消,下床也不披件襖子?自個兒身體都不知道愛惜。”
“聽聽,云裳,你可得好好將息著,相公可是記掛著你呢。”沈宜修也笑了起來,她也挺喜歡這個忠厚實在的丫頭,從未恃寵而驕,性子上比起晴雯更好一些。
云裳也感覺出了奶奶并未像自己擔心那樣,心里踏實許多,掙扎一二之后也就乖乖地蜷縮在床外邊馮紫英身旁,馮紫英也順手拉了拉被子替她蓋上。
“那宛君覺得寶釵所言在理么?”
“當然有道理,難道相公覺得寶釵妹妹是在無的放矢么?”沈宜修道:“我之前也聽聞姨太太說起過,之前府里在大同,老爺經常在外征戰,甚至家中也是隨之遷徙,府里人也是時留時走,增減不定,所以基本上就沒有形成像樣的定制,一直到京中才算稍稍穩定下來,結果沒幾日老爺又去了榆林,相公卻又去了青檀書院讀書,家中只有太太和姨太太,沒太多事情,就沒那么講究,但現在情況有了變化,妾身嫁進來,還有二尤兩個妾室,二房寶釵寶琴也嫁了進來,妾身還生了孩子,姨太太也在說這事兒,正巧寶釵妹妹觀察力比妾身更細致入微,主動提出來了這樁事兒,妾身也覺得是該好好考慮一下了。”
“那宛君打算怎么做?”馮紫英感覺沈宜修似乎和寶釵達成了某種共識,但里邊好像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他一時間也還沒琢磨透,不過他也不打算去過多琢磨,這家里的事情,既然沈宜修和寶釵都覺得有必要,這本來也該是她們兩個當主母的事情,就交給她們去處理好了。
“妾身打算先向太太與姨太太稟報一番,看看太太和姨太太的想法和態度,再來細細琢磨,那邊兒寶釵妹妹也是這個意思,到時候妾身和寶釵妹妹再來作計較。”
沈宜修的話讓馮紫英笑了起來,“母親那里就不必說太多了,我母親的性子我這個當兒子最了解,她是沒有多少心思來過問這些的,這一二十年里,家里事情基本上都是姨娘在管,她也就當個菩薩聽一聽罷了,可千萬別讓她出主意,……”
沈宜修嗔怪地道:“相公,哪有這樣說婆婆的?”
“嗨,我這是實話實說,母親就是這樣,也樂得如此,多幾次你就知曉了,姨娘以前也說過幾次,母親就不耐煩了,就差點兒和姨娘說這些事情就別來煩她了,母親就喜歡逗弄一下鳥,聽聽戲,念念佛,然后去廟里轉一轉,……”馮紫英笑了起來,“我倒是挺羨慕母親這種性子,看得開,豁達,所以我說母親能活百歲,就是全靠這心性,除了我的婚事和馮家子嗣香火,母親就真的沒操過其他事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