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馮紫英倒也難以揣摩對方的心思,因為那一日二人沒有提及,當然也不好提及這等日后一輩子的事情,論理,不管是自己還是岫煙有此意,那都該托人去問。
作為男方,自然是自己托人去打探岫煙心意,嗯,按照規矩應該是去問邢忠夫妻的,但這邢忠夫妻不靠譜,還不如問岫煙自家更妥當。
但馮紫英覺得這剛替邢家解決了問題,就找人去問這種事情,未免有些挾恩圖報的味道,二來也沒想好找誰去打探,總不能讓倪二去詢問吧?
再加上這段時間忙于要到北部州縣去視察督促推廣土豆番薯的事宜,還有弘慶寺的事宜,忙的不可開交,所以就擱了下來。
“妹妹也是知道那一日的事情的,岫煙很感恩,但是這種事情若是因為我替她父親解決了麻煩,便說要納她為妾,好像就成了挾恩以報的小人了,……”馮紫英沉吟了一下,“所以我也沒太在意,……”
“可相公,女兒家的青春韶華又有幾年呢?岫煙姐姐比妾身還要大兩歲,只比姐姐略小,論理她也早就到了該出嫁的時候了,只可惜生在了這樣的家庭里,委實可惜了。”寶琴目光流轉,紅唇燦然,“若是相公真的無意,那也該早些和岫煙說清楚,若是有意,那也該去托人和岫煙說一說,也還讓人家姑娘安心。”
雖然寶琴話語里說得很淡然,但是馮紫英對這一位還是有些了解的,先前說起迎春這丫頭倒也還有些真情實意,一來迎春著實溫厚老實,二來估計也感覺到了自己對迎春的情意,才會那般,但對岫煙恐怕就沒有那么多顧忌,甚至存著某些心思了。
這才是寶琴真實的一面,馮紫英心中微笑,但是卻不點破:“妹妹說得是,此事我自有考慮。”
一句“我自有考慮”就把寶琴堵得啞口無言,心里也是委屈。
這好像不按照自己預設的劇本走啊,不該是相公你就全權委托給妾身去辦么?要么您有心,我去周旋,也算占個先機,若是你礙口識羞,那我便快刀斬亂麻替你斷了這個念想,可你這樣來一句,就斷了自己介入的借口啊。
只可惜馮紫英根本不給寶琴多想的幾回,一把把寶琴摟入懷中,“好了,這等事情妹妹就莫要多去費心了,聽說這用心過度不利于懷孕,……”
“啊?相公這是從哪里聽來這般說法?”寶琴一驚,“可是那張師所言?依據何在?”
“呃,正是張師所言,他說勞心者比匯聚精血于心,以至于影響整個身體氣血運行,尤其是在備孕行房前后一段時間,更是需要放松心情,放寬心態,讓身體精血氣機處于一個最好的狀態,這樣更有利于懷孕,……”
這番話雖然是馮紫英信口道來,但如果按照現代科學理念來,倒也并非毫無科學依據,這么一說讓寶琴心里細細一品,還真的有些道理,如小鳥一般依偎在男人懷中點頭,心里也覺得早日懷上麟兒才是根本,其他都是題外話,便暫時丟在一邊了。
見寶琴果真聽了進去,馮紫英松了一口氣之余也有些感慨。
看來這子嗣問題對家里每個女子都是無法免俗的,沒有一個兒女傍身,女人們都會覺得底氣不足,便是寶琴這樣聰慧機敏的女子也一樣無法免俗。
這也難怪王熙鳳會在榮國府里雖然一度百般風光,但是一個無子嗣便能把她打落塵埃,成為賈璉理直氣壯和離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