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則跪在那里不吱聲。
“你們認不認罪?”紅衛兵又呵斥了一聲,見他們仍不說話,上去就是幾個嘴巴子,好幾個人嘴角都被打出了血,滿臉手指印。紅衛兵這才住了手。
“我們要堅決消滅這些頑固的反動分子!我們把他們關進牛棚里,讓他們反思反思,好不好?”
“好,好!”紅衛兵的話一說完,下面的附和聲便此起彼伏。
于是乎,除了丁泰余老倆口仍跪在臺上外,其余的都被紅衛兵押著,關進了牛棚里-那是真的養牛的牛棚,批斗會也就此結束。被關的人第二天一早才給放了出來,一身牛屎臭味不說,一路上還遭人家恥笑。
此后每隔一段時間,大隊里就會召開一次類似的批斗會,流程大概皆是如此吧。
有一回,“反動派”里頭終于增添了位新人-小學教書先生,夏先生,罪名是“反動學術權威”。只因他在*****剛開始時號召學生不要去游行,安心在校念書,本就引起了學生的不滿,后來有一次帶領學生朗讀《*主席語錄》時,誤將“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堅決擁護”讀成了“敵人反對我們的就要堅決擁護”。
這還得了,夏先生說要堅決擁護反對我們的敵人!這不但褻瀆了偉人*主席說的話,還站在了敵人的一邊!這是徹頭徹尾的反革命言論!幾個十來歲的學生像得了圣旨似的,立馬跑去告訴了大隊革委會。
夏先生百口莫辯,最后經大隊干部和黨委研究后決定,將他的罪名定為“反動學術權威”。
在這次批斗會召開前,不知是哪一個小將打聽到,很多生產隊都已經給“反動派”剃了頭,我們大隊也不能落后,也要從這次會議上開始。提議一出,立馬得到了響應。
在紅衛兵們拿出剪刀,欲剃頭時,這回石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沖上前,呵斥道:“這是要干什么!他們這些人解放前確實都是地主、富農,但解放后都已經挨批斗過一回了,經過了社會主義改造,你問問他們,是不是早就改過自新了?現在你們把他們揪出來再一次批斗也就罷了,剪頭發是個什么意思?這是哪一條上規定的?”
“是啊!”臺下一片亂哄哄的,支持的人不在少數。
這時有紅衛兵站出來,說道:“偉大的領袖*主席教導我們,要堅決同反動派斗爭,徹徹底底地消滅他們!我們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現在別的大隊都在這樣弄,我們絕對不能落后!”
石柱也不管這些小將們說什么,繼續說道:“別的我不曉得,但是大家都看到了,柳丙晆家的小閨女是人民解放軍,還是個**員,*主席和周總理她都見過。都培養出這樣的人出來了,你說他們還不早就改過自新了?”
這時臺下仍亂哄哄的,談書記怕臺上出了亂子,便說道:“他們改沒改過自新,這個我們以后肯定會有考察的,但是今天的會議是經大隊黨委決定、同意的,你要是敢維護他們,你就是反革命分子!”
聽了這話,石裕氏趕緊站了起來,將拐杖往地下一杵,厲聲呵斥石柱道:“柱子,你快給我下來!”
石柱這才心有不甘地走下臺去,默默地坐在下面,眼睜睜地看著紅衛兵們給“反動派”剃陰陽頭、剃掉半邊眉毛。隨后,一頂頂高帽子就戴到了他們頭上,從下面望上去,帽尖仿佛都夠到了天上。
吃了大鍋飯后,晚上一家人都坐在桌子旁等著石焆,一直到很遲時候,石焆才風塵仆仆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