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缺夾著魚膾往口中送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過了好幾秒之后,郤缺才繼續將魚膾放入口中,直接吞入,然后似笑非笑的看著魏相:“當真不愿?”
魏相道:“千真萬確。”
魏相確實不愿意在這個時候離開趙氏,因為他最熟悉、最能借力的家族就是趙氏,而距離趙氏由盛轉衰的下宮之難還有整整十六年的時間呢。
郤缺嘆了一口氣,道:“士伯難道沒和你說過趙氏之事?”
魏相道:“說了,所以才更加不能離開。”
郤缺臉色古怪:“你為趙氏之臣不過一月,何來的如此忠心?”
魏相道:“因為讓我邁開第一步的機會是宣子給的。”
郤缺道:“宣子只是想要讓你們魏氏成為趙氏的第二家門下走犬。”
魏相沉默了一下,笑道:“不瞞郤伯說了,以我三位父兄之意,若是魏氏真能夠像胥氏那般成為卿族,門下走犬也是無妨的。”
郤缺啞然失笑:“倒是足夠直接。若如此,魏氏為何不成為君候的門下走犬?”
魏相微笑道:“首先是因為君候沒有如趙氏那般找上我們,其次……公族如今也沒有趙氏更強。”
郤缺瞇起了眼睛,看向魏相的表情開始有些奇怪:“你居然敢在老夫面前說這些話,難道是忘了老夫的身份不成?”
魏相不緊不慢的說道:“郤伯的身份難道不是卿族的帶頭人嗎?還是說,郤伯愿意在宣子率領卿族坐大了二十年之后,心甘情愿的將權力再次交回君候和大晉公族手中?”
郤缺聞言啞然,隨后放聲大笑:“好,好一個魏相,想不到魏氏以武傳家,三代下來竟然出了汝這么一個異類!”
魏相嘆了一口氣,道:“若只是當一名武夫,大夫之位對于魏氏已然到頂了,人總是要進步的,卻伯。”
卻缺笑道:“若非你方才已然表態不會離開趙氏,老夫都想讓你在老夫這邊為官了。”
魏相欠了欠身,道:“魏相多謝卻伯抬愛,但不瞞卻伯說,魏相其實更希望有一天能夠和卻伯在朝堂之上相對而坐。”
卻缺先是一愣,隨后放聲大笑:“好,那老夫就等著你坐在老夫對面的那一天!”
魏相剛剛走出卻缺府邸的大門,就看到一輛馬車停在自己的面前,馬車之上的屏括正在冷冷的盯著自己。
魏相有些吃驚的拱了拱手:“見過大夫。”
屏括冷冷的說道:“你為何會在此?”
魏相忙道:“郤伯召見。”
屏括用鼻孔發出一聲冷笑,對著御者道:“走。”
馬車的車輪碾過地面,濺起的冰雪差一點就落在了魏相的腳上。
魏相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上馬離去。
魏相并不知道的是,在自己離去之后,自己的老丈人士會就出現在了卻缺的面前。
“如何?”士會問道。
卻缺夾起最后一塊魚膾放入口中,閉著眼睛品味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