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朔看了一眼魏相,道:“你看上去似乎有話要說。”
魏相沉默片刻,道:“大晉之中有公族軍,公族軍分三軍。除了公族軍之外又有其他卿、大夫軍,還有其他的諸侯軍,零零總總算下來至少也有二三十支軍隊。如此之多的軍隊集合在一起,各自的號令不齊旗幟不整,也難怪在戰場之上的表現如此差勁了。”
魏相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觸摸到了這個時代軍事制度的真正弊病。
趙朔聳了聳肩膀,道:“誰說不是呢?但這其實也無妨,因為大家在戰場上也是有禮的,只需要分出勝負即可,不是嗎?”
魏相摸了摸鼻子,不予置評。
晉楚之間的爭霸,是為了爭霸主的頭把交椅,是為了爭更多的諸侯小弟,而不是爭個你死我活。
所以這個時代的戰爭烈度在后世看來簡直低得驚人!
如果以西方歷史來做比較的話,華夏現在大致處于西方歷史上西羅馬帝國覆滅之后歐洲歷史進程大幅度倒退的中世紀早、中期,大約領先了西方貴族領主同仁一千年左右。
由于華夏有著周公這樣制定了《周禮》的偉人出現,所以彬彬有禮的晉國卿大夫們完全可以用一個藐視的姿態將中世紀的歐洲貴族們視作無禮的蠻子。
這就是源遠流長的文化給華夏貴族們帶來的底蘊。
魏相可不太喜歡彬彬有禮這種詞。
就在這個時候,趙朔突然開口道:“你的那個步兵優先戰術,究竟能不能行?”
作為六卿之中的下軍將,趙朔才是那個能夠真正決定下軍動向的人,魏相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總教頭”。
魏相不假思索的說道:“絕對能打。”
趙朔看了一眼魏相,淡淡的說道:“這是我出任下軍將之后的第一場戰爭,下軍的表現絕對不能太糟糕。”
魏相想了想,道:“我可以用項上人頭保證。”
趙朔啞然片刻,滿意點頭:“如此甚好。”
這可是一個重誓。
在穎水北岸的城穎附近,晉國聯軍和楚軍相遇了。
楚國人已經在這里等候多時,晉軍扎營的第二天,楚王就派來了下戰書的使者。
無獨有偶,這一次楚國的正副使者魏相居然全部都認識。
正使是楚國王子,曾經在柳棼一戰中被魏相生擒的熊負羈,而副使則是楚國第一神射手養由基。
作為大夫,魏相理所當然的列席帥帳之中,見證了自家老丈人士會從熊負羈的手中接過戰書,然后同意了楚國人提出的決戰時間。
“三日后,兩軍決戰!”
戰書都已經下了,時間也定好了,按照道理來說楚國的使者也應該離開了。
然而并沒有。
楚國副使養由基突然站了出來,朝著士會拱手道:“士伯,養某有一些話想說,不知可否?”
士會有些疑惑的看了養由基一眼,雖然不知這家伙搞什么名堂,但出于禮節還是道:“尊使但說無妨。”
養由基道:“如士伯所知,養某和晉國在場的某位大夫有過一場切磋。養某當時雖然輸了,但事后每每思之,卻覺得輸得很不服氣。這一次厚顏前來,便是想要向這位大夫再討教一番,徹底了解這場恩怨,不知士伯能否批準?”
養由基雖然是和士會說話,但目光卻牢牢的鎖定在魏相身上。
魏相聽完,眉頭頓時一揚。
哦豁,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