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時有神奇之人,然賢侄這次的推理,已然遠超張子房和諸葛孔明,局勢如此,我等焦急也沒用,程申甫與老夫交往甚厚,朝堂有重要軍國大事一般都會來信告知老夫,如今他以右相身份兼任樞密使統籌軍務,然蒙古這次入侵,必然也讓他驚恐慌亂,丁大全上次因為朝門留字而被壓下樞密副使之職,只怕這次會有變故!”
吳潛一番話看似混亂,實際上將他對朝堂的推測分析的十分清晰。
程元鳳不通軍務,卻兼任樞密使主掌軍事,雖然這在以文馭武的大宋很常見,但若是程元鳳拿不出好的抵抗策略,怕是會被丁大全抓住把柄進行彈劾搶奪軍權。
朝堂爭斗歷來如此,許多人根本就不會顧及什么大敵當前國家危亡,他們只在乎自己的權勢和地位,尤其是丁大全這種奸臣。
“崇國公說的不錯,這次程元鳳怕是會被丁大全饞陷,若是丁大全權樞密事,則我等更不好插手規勸!”葉夢鼎臉色嚴肅的捻須點頭。
“這次蒙古人入侵,誰勸都沒用,這是生死一戰,蒙哥親征大宋,如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除非我大宋皇帝御駕迎敵,來一場王王對決,士氣高漲之下或有可能阻攔這場滅國之禍!”趙頎跟在葉夢鼎之后開口。
“御駕親征?”整個宴席上一陣驚呼。
“蒙哥汗自登基以來,西方戰事勢如破竹,蒙古帝國疆域橫跨東西地界數千萬里,奴役人口數以億記,如今西方戰局已定,唯有東方我大宋還未收入囊中,此次他御駕親征,只有一個目標,那便是吞并大宋,因此我大宋君臣任何僥幸都不能有,一旦巴蜀失守,則西南門戶洞開,荊襄也危在旦夕,但眼下蜀中局勢只能觀望,同時調派兵將加強荊湖一帶的防守,只要保證荊襄不失,大宋或許還有希望,如若失敗,蒙軍突破長江天險,那便是一片血雨腥風,想想我江南諸地,足有六千萬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面對蒙古人的鐵騎屠刀,必然是尸積如山血流成河,華夏江山至此淪落異族之手,實乃千年以降從未有之殤……”
趙頎一番話,更是如同一記重錘,砸的吳潛等人臉色發白手腳。
“難道……難道我大宋真的要亡了!”吳文英臉色悲戚仰天長嘆。
“唉,賢侄雖然有些太過悲觀,但我大宋的確準備不足,這些年兵備松弛朝廷混亂,軍餉虧空,良將缺乏,冗兵冗費讓朝堂不堪重負,蒙古大兵壓境有若雪上加霜,老夫雖有報國之心,但卻也感無能為力,罷了罷了,今日酒宴就此結束吧,老夫要去寫一些奏章面呈陛下,希望能夠引起陛下重視,加強對四川的支援和荊湖一線的兵力調配!”吳潛長嘆一口氣站起來。
“如此也好,崇國公上書朝堂必然重視,剛好明日我也會啟程去京師復職,也當邀幾位好友一起上書,共請朝堂加緊兵備,希望能夠擋住蒙古人的進攻!”葉夢鼎也站起來。
“如此甚好,諸位恕罪!”吳潛微微拱手之后看著趙頎說,“賢侄不慌離開,隨老夫去書房!”
“是!”趙頎拱手,然后轉頭看著陳紀和姚燃說,“二位哥哥等我,稍后一起回楊公鎮!”
“趙兄自去和崇國公商談國事,我等幫不上忙,實乃慚愧之極!”陳紀和姚燃趕緊一起拱手。
目送吳潛和趙頎離開客廳去了后院,葉夢鼎乘車離開,中年文士便陪著吳文英和陳紀姚燃去廂房休息,一頓豐盛的酒宴不歡而散,只留下大半還未動過的佳肴和仍舊斟滿的美酒。
蒙古人突然而至,這種往日高堂滿座觥籌交錯的歡宴時光,以后怕是越發會變得冰冷凄涼。
行走在濃烈的陽光下,吳潛仍舊感覺到渾身冰涼。
作為一個曾經執掌中樞熟知大宋狀況的封疆大吏,吳潛的感受要比趙頎深刻的多。
大宋如今的情況,其實遠比趙頎說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