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表叫過兩個村民,合力將糧倉的那扇高大木柵欄推開。迎面著,安逸就感到一陣冷風出吹來,帶出一股子陳糧的味道。
安逸借著光往藏里面看去時,并沒有他預想的那種谷堆滿倉的景象,而是只有用麻布口袋一袋袋裝著的糧食堆成的一個小堆,粗粗看去也就幾十袋的樣子。他走上前去,撿起丟放在地上的米斛,朝著麻布口袋一插,里面的糧食形成一股細細涓流散落在地上。糧食的質地有些暗淡,顯然都是些個陳糧。
安逸見這情況,忙問道一旁的周世表:“周長老,為何倉中的糧食只有這些,而且盡是些陳糧?”
周世表苦笑著回答道:“不瞞大人說,我們村子人丁稀少的情況大人是已經知曉的,人丁稀少能耕作的田畝就略顯不足,所以我們村子的存糧本來就不是十分充足。在大人來之前,是成都右衛的百戶所的駐地,成都右衛奉命北調之前,衛指揮使向所有駐地的村落都攤派了上繳稅糧的任務,說是皇上要我們繳納戰爭稅。我們沒法子,只得將我們大半庫存的糧食也都交了上去,才勉強夠數。”
安逸聽罷也是嘆了口氣,歷朝歷代的農民都是最好欺負的,卻也是最不能欺負的。背朝黃土面朝天的這些人,如果不是被逼走投無路,哪怕有一口飯吃,都沒有人愿意站起來對抗朝廷。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朝堂上那些博覽詩書的飽學之士豈能不知?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己貪上百兩、千兩,下面的就敢拿上萬兩甚至幾十萬兩,所以往往真正到了百姓揭竿而起、烽煙遍地的時候,朝堂上的人還往往茫然不知,總覺得是這些刁民不服管理,對抗官家。
“安兄。”
一聲叫喊打斷了安逸的思緒,他聞聲望去,看到林牧之打馬從遠處趕來。
安逸走上前迎了過去,沖他道:“林兄找我可是有事?”
林牧之翻身下馬,看了看周世表,又看了看安逸,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安逸看著他,知他是有事要對自己說,但是不愿讓一旁的周世表聽見。他朝林牧之示意讓他稍等,然后轉身對周世表道:“周長老,我們初到貴地,對于這里的人情風俗以及其他情況都還需要熟悉,尤其是現在,需要一個老持承重且對村子情況熟悉的人來擔任族長的位置,不知道老先生可愿承擔?”
周世表聽著安逸的話,連忙沖他擺擺手道:“團練使大人,這可使不得,一村族長是要由縣令親自任免的,小民沒有得到任命,更何況對村子情況只是略有所知,怎敢冒領族長之位呀!”
安逸見他不肯,便朝他一拱手,說道:“為了松嶺村的百姓,老先生切莫要推辭,。眼下村子里沒有比你更加能號召大家的了,即使是縣令在此,對于周長老領這族長之位,也是斷無異議的。”
周世表見狀趕緊沖安逸躬身還禮,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團練使大人如此看中小民,那我就暫時代理族長的位置,等到知縣的任命下來我再讓賢便是。”
“如此便多謝了。”
周世表再此超安逸拱拱手,看了一眼林牧之,“那團練使大人就處理公務,小民就先告辭了。”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林牧之看周世表離去,便迫不及待的對安逸開口道:“安兄,我們的糧餉運過來了。”
安逸聞之大喜,便說道:“這么快就運來了,快送到我們營中去吧。”
林牧之有些憂心的道:“不過...成都府庫的庫兵說現在西北邊境不平,糧草需要先供應援邊的衛所,我們的糧草暫時先支應給我們一個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