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直接點了岳不群的名。
天門道人愕然。
岳不群卻苦笑一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著陸一行了一禮:“見過前輩。”
陸一嗯了一下,淡淡開口:“我知道你是支持五岳并派的,將你的道理與天門道人說一說,說不定他會回心轉意。”
天門道人也是一聲苦笑。
他雖然性格火爆,但是從他這一位恩人的話語中,也能夠聽出這件事似乎不可改變了。
之所以那位前輩還要講道理,就是要以理服人。
他倒想聽聽那位岳先生會講什么樣的道理。
岳不群走到人群中間,嘆息一聲:“我華山創派二百余年,中間曾有氣宗、劍宗之爭。眾位武林前輩都知道,在下念及當日兩宗自相殘殺的慘狀,至今兀自不寒而栗……”
這段話說出來,一眾江湖中人各有所思。
左冷禪面色不變,心中卻在冷笑。
若華山派沒有這一次劍氣兩宗的自相殘殺,又哪有他嵩山派的崛起之路?
不知道這岳不群說出這劍氣之變,又是什么意思。
岳不群續道:“因此在下深覺武林中的宗派門戶,分不如合。千百年來,江湖上仇殺斗毆,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于非命,推原溯因,多半是因門戶之見而起。在下常想,倘若武林之中并無門戶宗派之別,天下一家,人人皆如同胞手足,那么種種流血慘劇,十成中至少可以減去九成。英雄豪杰不致盛年喪命,世上也少了許許多多無依無靠的孤兒寡婦。”
他這番話中充滿了悲天憫人之情,極大多數人都不禁點頭。
有人低聲說道:“華山岳不群人稱‘君子劍’,果然名不虛傳,深具仁者之心。”
方證大師合十而道:“善哉,善哉!岳居士這番言語,宅心仁善。武林中人只要都如岳居士這般想法,天下的腥風血雨,刀兵紛爭,便都混于無形了。”
沖虛道人也點頭稱是。
岳不群的這一番話,的確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左冷禪的眼中閃過幾分狐疑。
他岳不群會這么好心?
岳不群卻似乎沒有注意,嘆息道:“‘君子和而不同’,武功盡可不同,卻大可和和氣氣。可是直至今日,江湖上仍是派別眾多,或明爭,或暗斗,無數心血性命,都耗費于無謂的意氣之爭。既然歷來高明之士,都知門戶派別的紛歧大有禍害,為什么不能痛下決心,予以消除?”
“為什么?還請岳先生請教!”
群雄紛紛好奇,鼓噪之聲響起。
“在下潛心思索,發覺其中道理,原來在于一個‘急’字與‘漸”字的差別。歷來武林中有心人,盼望消除門戶派別,往往操之過急,要一舉而將天下所有宗派門戶之間的界限,盡數消除。殊不知積重難返,武林中的宗派,大者數十,小者過千,每個門戶都有數十年乃至千百年的傳承,要一舉而消除之,確是難于登天。”
左冷禪目光一瞥:“以岳先生的高見,要消除宗派門戶之別,那是絕不可能了?如此說來,豈不令人失望?”
岳不群搖頭:“雖然艱難萬分,卻也非絕無可能。常言道,欲速則不達。只須方針一變,天下同道協力以赴,期之以五十年、一百年,決無不成之理。吾輩只須盡力,事功是否成于我手,卻不必計較。所謂前人種樹后人涼,咱們只是種樹,讓后人得享清涼之福,豈非美事?”
“不愧君子劍,見識果真了得!”
“岳先生說的極是!”
“正當如此!”
這一番話說的照舊悲天憫人,更有竭盡心力,一代接著一代為武林造福的大愿,誰也不能說個不是。
“如此,你可愿改變?”
陸一目光看向天門道人。
天門道人聽得冷汗津津。
他的內心并不愿意五岳合并,但是岳先生說的話的確不錯,若是人人都如他這般,那天下何時才能真正和平?
岳先生似乎是真正為了天下蒼生。
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對。
只是諸多武林同道在旁,更有岳先生話語感人,他要是再不答應那便真站在了武林同道的對面。
“岳先說的有理,我泰山派愿意。”
天門道人苦澀出聲。
時代似乎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