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泉感到難以置信,形神俱滅?
老者微微頷首:“是啊,形神俱滅,一切都化為烏有,時間軸從那個時候重新開始生成,不僅是現在的60億人要消失在六道輪回之外,一千多年的億兆生靈也難逃涂炭!”
說到這里,一直和藹可親的老者泛起一絲怒意:“自從那個什么馬克吐溫寫了一部《康州美國佬在亞瑟王朝》,眾多的文人開始寫穿越文字,可是卻沒有幾人是寄情抒懷于文筆之間,眾多的寫手充滿臆想,滿腔的**和暴戾訴諸筆端,殺民眾,掠錢帛,***女,謀奪江山。尤其是近來,眾多的文章紛紛涂抹隋末唐初之史傳,無不滅李唐,興本姓,戾氣彌漫,殺意盎然。時間軸自有靈性,也該有此一劫,我觀它受文氣蠱惑,心智動搖,隋唐承接之際已有紊亂,當時的史實亦應有所偏差,如若不加匡扶,勢必愈演愈烈,后果堪憂!”
李泉平常也愛看點穿越小說,聽到這里,李泉明白了老者要表達的意思:眾多的隋唐穿越小說的情節,在小說的結局最終改變了歷史,沒有李唐什么事,而是主角干掉李世民,收下長孫皇后,建立了自己的王朝。這些YY的橋段看著很爽啊,怎么莫名其妙的影響到歷史的走向了。李泉心想,你是不是文曲星君暫且不說,最不濟就當你是一個逼真的真人秀吧。但是憑什么是我去匡扶唐史,我是要像施瓦辛格一樣,扮演一個中國歷史進程上的終結者嗎?
老者像是看著自己倔強的孩子:“我是誰并不重要,選中你回到過去,自有原因,至于你能不能演好終結者,時也命也罷了。”
自己心中所想被一語道破,李泉大驚,下意識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老者并無不耐的神態,繼續說道:“時逢亂世,沒有武技傍身難以成事,你幼時學過武術,有一些底子,這個符合要求;隋唐重文采,你平時喜歡中國的古典詩詞,無論背誦或是杜撰,都能有一言立身;你對隋唐歷史略有了解,盡管不是以鉆研史籍為業,卻也知大致脈絡;你從軍二十載,雖然不曾沙場殲敵,卻也懂行伍之事;你性格堅毅,做事嚴謹,認準目標必能鍥而不舍。”
聽著老者對自己的評價,似乎很是看重,李泉心中激起一份自豪。“尤為可觀的是你重情義,這一世有眾多的親朋等你回來,如果你能撥亂反正,自有你歸來之日,如果隨波逐流,此世間你的身家性命和親朋故舊,乃至所有你們所稱的地球村民,都將付與劫塵。”老者話語間仿佛有一種魔力,李泉在無意識中開始相信這些話語,只是他還是疑惑:既然事態這么嚴重,您老人家大筆一揮不就搞定了,干嘛巴巴的派個人回去。
老者有些不耐:“人神殊途,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李泉還要張嘴,老者揮手制止,又恢復了笑容:“在穿越時空后,你的體質、悟性和記憶力都有提升,這算是我給你的支持,等你完成任務回來,這些也不會被收回,到時候你會在這個世界有新的成就,如果完不成任務……那就沒有如果了!”
不知怎的,此刻的李泉已經完全信服了這位自稱文曲星君的老者,心頭慨然涌起“風蕭蕭兮易水寒,但壯士一去兮還是要完成使命再復還”的壯烈念頭,只是很好奇自己會怎么被這位神仙送到過去,是刀砍斧剁?還是雷擊火燒?老者神秘的一笑,在李泉的面前緩緩攤開自己的手掌,掌心中出現一顆水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大,成長成一個五顏六色的水球。老者正色說道:“愛因斯坦那個孩子猜測,如果獲得超光速就可以進行時間旅行,但他不知道,那也只能是面向未來的單程旅行。現在老夫送你回到過去,過程中可能有些苦楚,你要忍耐些!”
李泉懵懵懂懂地點了一下頭,那個水球突然膨脹,然后從老者的掌心飛起,迅捷地迎面撲來,整個吞沒了自己。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眾多的記憶紛至沓來,前世今生反復糾葛,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閃過。終于,在窒息中,李泉失去了知覺。
醒來后,李泉發現自己趴在一個瘦弱的肩膀上,這個肩膀在吃力的顛簸,這份顛簸來自肩膀的主人在做著跳躍的動作,不過也只是做動作而已,她那沉重的雙腳已經無力離開地面。身旁還有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一只手托著著自己的腳掌,努力使自己的身體上下起伏,只是年幼無力,加之配合生疏,不但沒有取得預想的效果,似乎還給這個瘦弱的肩膀增加了負擔。不過小女孩并不知道,還是執著的使勁,而她的另一只手頻頻抬起,擦拭著和淚水交織的汗水。
李泉從小女孩身上收回目光,發現背負自己的,是一個布衣荊釵的中年婦女,汗水已經浸透了她的單衣,面前的地上也有一片潮濕,應該夾雜了她的汗水和自己腹中嘔吐出的污水。看來是那個詭異的水球,把自己送到了這個時代的池塘里,李泉想起那個污水四溢的池塘,禁不住又嘔出了一口。
盡管已經對于老套的橋段設計早已無愛,李泉還是忍不住在自己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來驗證自己是不是做夢,刺疼使他情不自禁呻吟了一聲。一直盯著他的小女孩,透過雙眼朦朧的淚光看到了李泉的動作,也聽見了他的呻吟之聲,小女孩狂喜的抱住還在努力顛簸的婦女,連聲喊道:“阿娘,阿娘,哥哥醒了,哥哥醒了!”
李泉感到背著自己的婦女身體一僵,隨后她用微微顫抖的雙臂反手把自己放到地上,李泉還來不及有別的反應,便被她緊緊摟進懷里,低沉的嗚咽隨之響起。哭聲中有失而復得的幸福和狂喜,有心有余悸地恐慌和驚懼,甚至李泉還感到她內心深處暗自壓抑的憤怒。
看到自己的母親垂淚,小女孩也鉆到兩人之間放聲大哭起來。
就像嬰兒用自己的哭聲宣告自己來到世界上一樣,李泉也在哭聲中來到這個新的時代,只不過這哭聲來自他在這個世界的親生母親和收養的妹妹。李泉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小女孩的頭發,卻覺得四肢無力,只是輕聲說了一句:都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就再一次陷入黑暗,不過在失去意識之前,他似乎又看到那個老者意味深長的笑臉,他笑容未斂,便瀟灑揮揮手,轉過身去,慢慢融化在空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