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金叔什么時候來的,也不讓人去叫我。”錢淵笑著行禮,“今天在松鶴樓會文,回的遲了。”
對杭州很熟悉的馬管事和金宏都神色僵了下,松鶴樓是西湖邊的一家酒樓,招牌是每日不斷的說書,什么樣的文人會跑到那兒去會文……
“哈哈哈,賢侄是松江才子,沒想到還是位當世陶朱公。”金宏笑得那張胖臉上的肥肉都在顫,“去年末那批洋糖就是賢侄的手筆吧。”
“恩。”錢淵羞澀一笑,“去年趕赴鄉試在路上重病,后來在莊子里養病從古書里找到的,說起來復雜,但也簡單……”
“好了好了,別說了。”金宏兩手在胸前一揮,“這種傳家秘方要好生保管,可不能隨隨便便說出口。”
錢淵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不顧邊上打眼色的馬管事,笑著說:“金叔又不是外人,來來,換茶,就用我今天剛買來的松蘿茶。”
“賢侄喜歡松蘿茶?”
“習慣了而已,最近兩年二叔時不時派人送些徽州特產過來……”錢淵笑吟吟的解釋,松蘿茶就是后世黃山毛峰的前身,在明朝中后期已是天下皆知的名茶了。
三個人在客廳坐下品茶,錢淵點評天下名茶,滔滔不絕讓人都插不上話,馬管事只懂得低頭喝茶,金宏不時附和幾句卻有些坐立不安……特么剛才說到關鍵地方卻換了話題。
一直到錢淵說完唐宋茶餅和明朝茶葉的區別飲用,金宏這才終于找到機會說起正事。
“欠賬?”錢淵詫異的看著一臉誠懇的金宏,“多少銀子?金叔,有借條嗎?”
“當然有,喏,這就是。”金宏苦笑著說:“去年末我也在舟山瀝港,當時你父向我借了五百兩銀子置辦貨物,今年買賣不好做啊,越來越多倭寇上岸劫掠,金家也是實在撐不下去了。”
錢淵接過借條瞄了眼,轉頭遞給張三,“去提五百兩銀子出來,對了,讓李四算算利息。”
“利息就算了。”
“要的要的。”錢淵臉上笑容愈濃,“去年末金叔雇人在海面上打撈,無果后又冒雪親往華亭報喪,小侄剛到杭州金叔就來幫忙,這點利息算的了什么?”
“賢侄啊,今天實在是……”金宏長嘆一聲。
將金宏送出門,錢淵讓人拿了兩小筒松蘿茶出來,還一個勁兒的抱歉實在是守孝期間不方便上門拜訪。
關上門回到正廳,馬管事拉著臉脫口而出,“淵少爺你……那借條你不看簽名,不看畫押,不看暗記,就直接給錢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錢淵漫不經心的說:“對了,張三你把借條給收好了,以后用得著!”
馬管事氣得臉色發青頭也不回就走,錢淵一臉無所謂的將殘茶潑在廳前的天井里,冷笑道:“讓他吃吧,小爺喂狗的肉包子里都藏著七步斷腸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