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淵訕訕笑著,不過陸樹聲看上去倒是無所謂,“華亭一地論家世,錢氏最為了得,雖然近年來出仕者不多……鶴灘公之后,或許要輪到淵哥兒你了。”
這話有點夸張,錢淵想謙虛幾句,但緊接著陸樹聲繼續說:“這張嘴也挺像。”
沒話說了,這老頭也挺睚眥必報的,錢淵不恭敬的翻了個白眼,伸了個懶腰,“多謝老大人解惑,夜深了,晚輩告辭。”
“慢著!”陸樹聲冷笑道:“回哪兒去?”
睡覺啊,還能回哪兒去?
錢淵正疑惑,陸樹聲指了指書桌,“還有四道題呢!”
“呃……”
“淵哥兒你不是說今晚不睡了嗎!”
“這個……”
“不用走了,就在這吧,正好老夫要歇息了。”
于是,第二天凌晨,晨昏定省來問安的陸樹德詫異的看見錢淵趴在書桌上睡得昏天黑地。
顯然,沒有良好的就寢環境對錢淵的影響很大,這一天下來他只做了兩道八股,昨天的債還沒還又欠了新債。
不過既然這監獄是出不去了,錢淵索性靜下心慢慢打磨,拿出當年高考的架勢,每天比雞起得早,比豬吃的多,比狗還要累……
不知不覺中,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但讓埋頭苦讀的錢淵有些詫異的是,倭寇之亂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慘烈,至少從不多的渠道得來的消息來看。
彭黯就任浙江巡撫后蕭規曹隨,俞大猷依舊鎮守松江府,盧鏜依舊鎮守嘉興府,倭寇之亂對松江影響不大,華亭每日都沉浸在和平氛圍中。
雖然從劉家港登陸的倭寇頻頻侵襲太倉州甚至蘇州,但朝中吏部尚書李默上書,言蘇松巡撫所轄十二府州,地遠不便兼轄,且當江南倭患,軍興之際,調兵運餉,難責一人,請增設提督軍務大臣一員,專責剿賊。
于是,應天巡撫屠大山加右僉都御史,提督軍務,整合南直隸兵力,在蘇州府同知任環的率領下于太湖三度擊潰入侵的倭寇。
自此之后,蘇州府、松江府倭寇漸少,倒是長江對面的通州頻頻遭倭寇劫掠。
到十一月份,朝廷下詔免蘇州、松江、常州、鎮江四府遭受倭禍地區自嘉靖二十七年至三十一年所欠田賦,并停征各項改派。
在很多人看來,松江倭患即將被平息。
看了遍來信,錢淵笑了笑,“朝中沸沸揚揚啊,這是今上今年第二次于太倉取銀了吧。”
對面的陸樹聲臉色不太好看,頻頻搖頭,嘴里卻在說:“你這友人倒是不怕你考不中進士!”
來信的是張居正,信中不無憤慨的提到,前些日嘉靖皇帝下令從太倉取銀十五萬兩,購買金寶珍珠專供內廷,朝野上下居然沒人上書抗議。
看了眼外面飄飄灑灑的雪花,陸樹聲道:“時辰不早了,上路吧。”
雖是寒冬季節,但錢淵卻要出一趟遠門,雖然叔母昨日來訪說的不明不白,但他知道,肯定又是送上門去讓人相看。
不過在陸宅住了這么久,錢淵也想活動活動身體,而陸樹聲也很滿意他這段時間的刻苦努力……換個身體差點的來非給這老頭折騰病了不可。
行了一禮后就要出門,但后面陸樹聲突然道:“且慢。”
錢淵腳步不停,但無奈損友陸樹德竄上來扳住他的肩膀,順手接過兄長遞來的紙。
“淵哥,每日三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