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揚的旗幟下,身材算不上高大的俞大猷神色平靜,但心里隱隱有著不詳的預感。
從歷次剿倭的過稱來看,倭寇和西南的土司叛亂的叛軍是有本質區別的,后者還能說是軍,而前者只為錢財,有利鼓噪而來,遭挫一哄而散。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在心里默算了下路程,俞大猷心里有些煩躁,拎了拎韁繩,胯下的軍馬不安的嘶鳴幾聲。
“志輔?”一位已經頭發花白的大漢關切的問,手里的丈二長棍隨意在空中揮舞。
這是俞大猷的老師李良欽,廣東一帶的武藝大家,如今被俞大猷聘為軍中教習。
沉默良久,俞大猷才低聲說:“若不是連發七道軍令……”
“余杭遇襲,中丞大人招你回援是理所應當。”李良欽皺眉問:“有什么不對嗎?”
向來不打無準備之戰的俞大猷正要說些什么,前面突然響起一陣轟隆轟隆聲,喧雜聲,喊殺聲猛地傳來。
心里的大石落了地,俞大猷反而松了口氣,拎拎韁繩高聲發號施令。
“大人,有倭寇!”一名兵丁連滾帶爬的奔來。
“怕什么!沒見過倭寇嗎!?”李良欽橫眉豎目怒吼。
“不不不……”兵丁情急之下結巴起來。
不過,用不著他說了,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俞大猷已經看見了。
前軍接戰時,敵群中突然冒出幾十個手持利刃,紅衣黃蓋的倭寇,瘋狂的沖入官兵陣中,轉眼間就連殺十多人。
古怪的發型,狀如餓虎的兇猛,都顯示這是不折不扣的倭人。
騷亂如大石落入平靜的湖中,前軍幾乎是一觸即潰,大批兵丁丟盔卸甲哭爹喊娘的往后逃竄,沒地方逃了,左側是密林,右側是一座高達百米的山丘。
俞大猷是個心細如發的將領,即使是緊急出軍,但也安排的頗為周密,雖然僅僅片刻之間前軍潰散,但中軍已經布好陣勢。
密密麻麻的長槍、盾牌挺在最前面,將領們呵斥將逃兵向陣型兩翼驅趕。
俞大猷趕到陣型最前方,瞇著眼打量著對面的倭寇,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他在第一時間就判斷,這是一股不同尋常的倭寇。
在此之前,幾乎所有官兵和倭寇的作戰都發生在后者劫掠的過程中,但這股倭寇不為財……或者說,是為了財富最大化。
只要殺散這股官兵,嘉興府就是對方的囊中之物。
有為數不少的真倭,而且還是伏擊……俞大猷心里一涼。
換句話說,這已經不是一股倭寇,而是一支軍隊,有著明確作戰目的的軍隊。
兩里外的山丘上,徐海笑著看著已經穩下來的官兵,和其他由海商轉變而來的倭寇不同,他和日本人的聯系非常緊密,最早他就是以高僧的身份從日本賺到第一桶金的,之后他又從日本國內招攬到不少浪人。
雖然看起來官兵已經漸漸穩住陣腳,但徐海并不擔心,輕輕揮了揮手,數十個手持長刀的倭寇快步跑下山丘,用日語高聲喝罵幾句。
正在地上尸體上不停搜索財物的浪人被集合起來,他們慢慢往前挪動,手持長刀,目露兇光。
還沒等俞大猷下令,前方的弓箭手已經抵擋不住這無形的壓力,手一松,箭支斜斜的飛向倭寇,無力的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