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就是華亭錢展才?”周師爺身邊的中年人含笑頷首。
“正是,不知先生是……”錢淵看這中年人不攜兵刃,不著鎧甲,應該是個文官。
“這位就是蘇松海防道僉事兼吳淞副總兵,董邦政董克平。”周師爺笑著介紹道。
“原來是董先生。”錢淵正色行禮,“先生守上海,援華亭,松江人無不敬仰,請受晚輩一拜。”
在上海縣失落之際,董邦政率兵來援驅逐倭寇,之后倭寇兩攻華亭,又是董邦政從后夾擊保下華亭,錢淵這一禮心甘情愿。
周師爺訝然看著面前的少年郎鄭重其事的行禮,在錢淵于蘇州碼頭拜會之后,聶豹曾經私下提起過,這是個內心極為驕傲的少年。
別看他對著誰都一團和氣,但心氣極高,不管是對聶豹本人還是對嚴嵩干兒子趙文華,都將自己和對方隱隱擺在對等位置上。
董邦政愕然,但趕緊兩步將錢淵挽起,大笑道:“不敢不敢……別說不敢受這一禮,僅僅是這稱呼……董某人都擔不起!”
周師爺緩步走過來勸道:“擔得起,克平也算科場前輩嘛。”
“周先生這是打我嘴呢!”董邦政嗔道:“人家是松江案首,別說舉人了,就是二甲進士也是十拿九穩的。”
一陣寒暄后,看著董邦政熟練的翻身上馬揮手作別,錢淵忍不住低聲向周師爺問個仔細。
蘇松海防道僉事這是個文官,而吳淞副總兵卻是武職,董邦政應該是有功名的,這實在讓錢淵百思不得其解。
聽周師爺解釋后,錢淵這才明白,董邦政出身官宦世家,其父祖都是進士出身,但他自己鄉試三次不中,取入副榜被送往國子監,做了一名貢生。
理論上,貢生是可以做官的,得益于父祖人脈,董邦政被任命為**知縣,對境內盜匪撫剿并重,多得贊譽,升任蘇松海防道僉事后又大展身手。
俞大猷兵敗嘉興,金山衛被毀,是董邦政一人撐起了松江,在如此緊急的狀態下,朝廷才會讓其擔任新設立的吳淞副總兵,造成文臣擔任武職的古怪現狀。
“別看克平科場出身,但騎射俱精,長于兵法,極有膽氣。”周師爺領著錢淵入府,口里不停道:“這次他是為上海縣城墻而來。”
“噢噢,晚輩知道,上海城墻有一段被倭寇推倒。”
“大約四十丈左右,想要修建就得有銀子,可是……”周師爺苦笑著兩手一攤。
錢淵閉上了嘴巴。
周師爺遲疑片刻繼續說:“據說展才在崇德縣……”
“周先生,城墻修建好,董克平有把握取得一場大捷?”
周師爺愕然不語。
錢淵腳步不停,繼續說:“至少也要斬首近千,報上去近兩千呢。”
崇德大捷報上去的就是斬首近兩千。
周師爺安靜下來了。
錢淵不屑的撇撇嘴,一個多月前自己以縱兵洗城為挾逼著崇德縣大戶出銀子,那是死里求活,要不是后來勉強夸口成一場大捷,自個兒加上俞大猷、盧斌不被士林罵死才怪。
俞大猷自然是不肯的,董邦政自然是不敢的,這個周師爺想讓老子來背鍋……錢淵自然是敬謝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