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人情未必會在政治層面償還,但錢淵在公開場合將一切說開,徐璠那兩巴掌就顯得有點恩將仇報的意思了。
巡城御史簡直是頭痛欲裂,不禁心里暗罵,果然不愧是錢錚的侄兒。
他叫張興,是嘉靖二十年進士,先為給事中,后入都察院,自然是認得大名鼎鼎的錢錚的。
松開手,錢淵接過護衛遞來的毛巾擦擦手,又接過小黑擼了兩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狠聲道:“要是有什么意外,你給我小心點!”
一旁的張三面露委屈,少爺,我還不頂小黑重要啊,感情您是為了小黑,不是為了我?
徐閣老長子恩將仇報,華亭舉人揮拳相向。
短時間內,新鮮出爐的火爆新聞席卷整個北京。
五城兵馬司衙門外,張居正哭笑不得的看著徐涉。
誰想得到,一別三載,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徐府的下人都被抬回去了,錢家護衛還守在衙門外,張三臉上的巴掌印還歷歷在目,惹得來往行人不住投來好奇的目光。
徐階還沒回府,但送來了口信,讓二弟徐涉出面。
徐涉琢磨了下,沒有聯系朝中的華亭籍官員,而是找了同年張居正,他知道張居正和錢淵幾年前在杭州有交情,這些年一直有書信來往。
“哎呦,白龜……叔大兄來了。”錢淵笑著打了個招呼,“三年前說我不頂用,現在呢?”
張居正無語,當年在杭州臨別宴上,他嘲諷錢淵沒用,只知道耍嘴皮子,被徐璠一棍打暈。
好了,今天算是報仇雪恨了,一旁的徐璠鼻子好像都有點塌了。
“二叔……”徐璠帶著哭腔,“父親……”
徐涉也很無語,人家比你小七八歲呢,居然被打成這樣……好吧,咱們都是讀書人,但你偏偏不占理,讓人家站在道德制高點,現在想還嘴都還不了。
“晚輩向來敬仰徐閣老。”錢淵斜著眼睛看著徐璠,“徐家想必是家教嚴明,絕不會姑息養奸,只會大義滅親。”
“好了。”張居正低喝一聲,伸手扯了扯錢淵的衣衫。
“反正錢某人小時候……父親是用藤條抽。”錢淵又吐槽了句,才起身向徐涉行禮,“晚輩錢淵。”
徐涉點點頭,“多虧展才,華亭免遭倭寇洗劫,鄉間舊友來信都贊錢家再出英杰。”
“望湖公謬贊了。”錢淵彬彬有禮的模樣讓一旁的張居正、徐璠都轉過頭。
還真不是錢淵裝模作樣,徐家分為三支,徐階后來因為子嗣貪婪而晚年不保,其長兄那一支也不是什么好鳥,唯獨徐涉勉強算是潔身自好。
在京中斗毆,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有徐涉和張居正在,很快就將兩人領了出來。
張居正帶著錢淵去了住處不提,徐涉帶著徐璠回了徐府,一路上徐璠一句話都不說,只知道掉眼淚。
徐璠可不傻,這三年多來他惹事也不是一兩回了,就是五城兵馬司這也不是第一次進,但往常都是府內的管家、清客處理,這次卻是叔父。
只看看叔父徐涉臉上的表情,徐璠就知道大事不妙。
徐璠才兩歲就喪母,父親徐階被貶謫福建,其實他從小是跟著徐涉長大的,對他來說,叔父實際上是代替了慈父的角色,哭泣是能起到作用的。
但徐涉也一句話都沒說。
剛剛進書房,一聲厲喝響起。
“跪下!”想來面無表情的徐階須發皆張,橫眉豎目。
噗通一聲,徐璠干脆利索的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