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如果讓我們看,母親會提前說的。”
“姑姑不去,那我一個人去。”
徐四小姐猶豫半響,想著剛才的偷看實在看不清楚,半推半就的被侄女一路拉下了樓。
輕手輕腳的從側門進去繞到屏風后,徐四小姐察覺到仆婦、丫鬟的詫異,忍不住微垂眼簾加快腳步,卻沒發現身邊的侄女腳步更快。
“噓……”
兩女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外面有男聲在笑談起年節被人占便宜的趣事。
“別提了,叔母將晚輩狠狠訓斥了好幾頓,那隨園如今一半是飯館,一半是賭場。”
錢淵苦著臉說:“昨日夜間,潘充庵還帶了幾個同鄉來,到現在還沒走呢,那園子是實在修不下去了,家里現在是真沒銀子了。”
坐在主位上的張氏笑吟吟道:“潘家有銀子嘛。”
“嗨,真讓他交銀子,回頭這廝肯定要到處宣揚敗壞晚輩名聲……”錢淵笑容苦澀,“充庵兄在鄉試還搶了我好些吃的呢,老夫人應該知道,回頭倒打一把他是做得出來的。”
錢淵進了正堂東扯一句,西拉一句,他是真心不想讓這位張氏開口說起正事,還特地將潘允端給拉出來。
潘允端勉強算是錢淵友人,畢竟兩人相交投契,年歲相近,又是同一科中舉,但潘允端的父親潘恩是嘉靖二年進士,是徐階的同年。
但實際上潘恩和徐階關系一直不佳,因為他是聶豹的門生。
在王江涇大戰后,聶豹被逼辭官歸鄉,留下的門生弟子遭到徐階的清洗,潘恩是第一個投向徐階的。
所以錢淵這話聽起來沒什么指向,但實際上有點皮里陽秋,張氏雖然還是笑吟吟,但笑容明顯僵硬了很多。
見到這位張氏后,錢淵堅定了內心的想法,對一個穿越者而言,聯姻是他無法接受……或者說是沒有必要的,他擁有太多的底牌了,只要不直面那些大佬,他有的是機會做手腳。
呃,主要是張氏的長相……非常符合這個時代大戶人家正妻的標準。
什么標準?
說得好聽點是面若中秋之月,實際上就是大圓臉!
堂上一時安靜下來,屏風后的徐四小姐和小七都有點莫名其妙,前者焦急擔憂,后者暗暗竊喜。
但接下來,兩女的心情來了個乾坤大挪移。
在張氏將話題扯開后,錢淵放松了心情,說起華亭如今的變化,畢竟張氏也將近二十年沒回故鄉了,聽得津津有味,還讓兩個兒子出來見面。
徐階的次子十一歲的徐琨捧著謄寫的字帖奔來,這是個賈寶玉似的家伙,圍繞在張氏身邊聲聲討要夸贊。
“寫的不錯。”張氏偏頭看了眼錢淵,“鶴灘公當年詩字皆冠于松江一府,展才來看看,此字可堪入目?”
一旁的徐璠忍不住冷笑兩聲,他是錢淵的同學,自然知道這廝是個專門學八股的,詩才也就勉強夠格寫寫試帖詩,那筆字……用當年老師的話說就是,太過工整,毫無靈氣。
錢淵也挺無語的,都是老鄉,張氏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一家是被強行分家掃地出門的,曾祖錢福的詩字怎么可能流傳到自己手里。
“寫的不錯,寫的不錯。”錢淵敷衍幾句后突然眼神呆滯的看著紙張的最下面,“落花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咳咳咳咳咳……”錢淵猛地大力咳嗽,好一陣兒后才用詭異的目光看向仰著頭等待夸贊的徐琨。
“這是你寫的詩?”
徐琨茫然搖搖頭,又回頭看向母親張氏。
張氏笑著說:“這是璠兒妹子隨手寫就的,見笑見笑。”
錢淵是失魂落魄的走出后院的,心亂如麻是他心情最真實的寫照,他不敢貿貿然做任何決定,他需要仔仔細細考慮清楚。
屏風后,徐四小姐又臉紅了,但這次不是因為錢淵,而是因為羞恥,不過她內心深處有著竊喜。
而她身邊的侄女小七面無表情,只能心里M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