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祭酒這個位置雖然沒有實權,但卻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這是翰林出身的官員最快捷的一條路。
一般來說,翰林官熬資歷后,都是轉詹事府繼續再熬幾年,之后有機會轉六部,速度已經很快了。
但如果能坐上國子監祭酒這個位置,速度就更快了,嚴嵩、徐階、呂本以至于李默,還有后來的高拱、張居正都是從這個位置一步登天,直接入六部任禮部侍郎,甚至禮部尚書,加翰林學士,這是入閣的先兆。
這也是如今滿朝上下輿論指責李默的關鍵,已經搶了個南京國子監祭酒了,居然連北京國子監祭酒也要搶……你李默想干什么?
這是明晃晃的要聚眾集黨啊,比當年的嚴嵩都要狠。
一直到這時候,錢淵一個激靈,猛地抬頭看向高拱,再看看錢錚……特么高拱這是看中了國子監祭酒這個位置了。
難怪剛才先問起李默,因為李默和高拱一樣做過太常寺卿,當年就是以太常寺卿的身份兼管國子監事。
“不必諱言,你錢展才心思深沉,多謀善斷,又和徐府、嚴府多有交好。”高拱直接了當的問:“你說說看,老夫謀祭酒,有幾分成算?”
看錢淵不吭聲,高拱接著說:“董份和老夫是同年,太常寺少卿,現在鬧得這么大,他未必會上位祭酒。”
錢淵微微點頭,他也認可這個判斷,如果嚴嵩順利的將李默攻倒,很可能不會讓董份升祭酒,而嘉靖帝很可能直接將其召入六部。
如今朝中,輿論對李默很不利,而董份非常本分,前幾日在翰林院內碰面對李默極是恭敬。
好一陣兒沉默后,錢淵苦笑道:“世叔遲了一步。”
“什么?”
“董份在陛下面前露臉借了徐文長之力,小侄找過嚴東樓。”錢淵一攤手道:“老師平泉公已經服除一年多了。”
高拱轉頭看向錢錚,后者一臉茫然,顯然并不知情。
“兩個理由。”錢淵豎起食指,“第一,圍繞國子監祭酒,朝中政爭慘烈,科道言官為人慫恿上書彈劾,世叔身份特殊,不易涉入其中。
除非是陛下欽點,不然世叔最后得手,很難說外人如何猜疑,要知道世叔這幾年在分宜、華亭之間不偏不倚……”
高拱沉默半響點點頭,的確如此,幾年前楊繼盛彈劾嚴嵩的奏章里,那句“或詢裕景二王”給裕王府招惹了天大的麻煩。
“第二個理由呢?”
錢淵嘆了口氣,“任國子監祭酒者,非德高望重資深翰林不可,沈坤一去,翰林學士以下,老師平泉公實是最佳人選。
如果不向嚴東樓提出這個人選,小侄怕華亭會舉薦平泉公起復國子監祭酒。”
這個理由更讓高拱無言以對。
和高拱一樣,錢淵也需要在嚴嵩、徐階之間不偏不倚,和徐府聯姻,想不被志同道合者如高拱、陳以勤等人視作攀附華亭,那錢淵就要展示自己的態度。
高拱苦笑兩聲,他在翰林院熬了十多年才被選為裕王府講官,自負有經天緯地之才,但至今還任閑職,所以早就盯上了國子監祭酒這個最佳跳板。
“再等等吧。”錢錚艱難的開口,“平泉公不喜仕途……”
錢淵咂咂嘴,也不知道陸樹聲知道女婿這么評價自己會有什么反應。
高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都等了十六年了,也不在乎多等兩年……再說了,嚴分宜也未必能得手。”
但就在這一天,事情已成定局,而錢淵是除了嚴黨之外,唯一知曉內情的外人。
因為和歷史上一模一樣,手持利刃,精準刺入李默心臟的,還是工部尚書趙文華。